“别等我再说第二遍,”女巫重复道,“放了他。”
然而,酒馆中的人只是更加愤怒。那两个争执世界本源的年轻人大胆扑向阿什琳,被两枝藤蔓像卷心菜一样卷起来。
“阿什琳,”卢卡斯挣扎,“酒馆中了时间循环咒,咒语在那个沙漏里。把沙漏打碎!”
阿什琳竟看起来有点欣喜,可惜欣喜得不是时候:“这是您第一次用教名称呼我,殿下!”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沙漏跑去。
那当然是因为喊“阿什琳”比“贝利小姐”要节省时间,卢卡斯心想。说实话,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休想,”卡桑德拉大吼,“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卢卡斯的心提到嗓子眼儿。阿什琳不过是河湾的森林女巫,一辈子也就采采草药,怎么可能打得过一酒馆的人?
她的幻术都无法撑过一个午餐,短时间内爆发这样的魔力会耗尽她的。
她宛若滑滑梯般乘着生长的树枝飞下楼,几个猎人试图用剑阻拦,却被枝叶打到墙上。
“哟,对不起!”她竟然还有心思道歉,语气就像弄坏了小朋友的玩具。
“碰一下沙漏,女巫,”冰冷刺骨的触感紧贴上卢卡斯的脖子,刀锋压出一线血痕,“你这位漂亮的小王子,脑袋就得换个地方待了。”
“我确信我的脑袋很喜欢它原本的地方,谢谢。”卢卡斯礼貌地说。
咔嚓。
他连人带椅一歪,感到身下的椅子腿断了一条。
旁边,深绿色的荆棘颤颤悠悠地生出来,尖刺猛擦过卢卡斯的脸。
“小心点!”
这女孩对魔法的控制简直是灾难。
“抱歉!没控制好。”她急挥法杖,吧台旁一个装满空酒瓶的木箱轰然爆裂,藤蔓瞬间缠住几个扑来的壮汉脚踝,将他们狠狠掼倒在地。
玻璃碎裂声、咒骂声、哀嚎声混作一团。
“我的百年橡木桶——”酒馆老板的哭嚎被淹没了。
猎人被这混乱和突袭的荆棘分神。卢卡斯强忍肋骨的钝痛和绳索的勒紧,猛地向侧面翻滚。
“阿什琳,别管他们了!直接打碎沙漏!”
他的声音穿透嘈杂。阿什琳闻声猛地转头,那双格外明亮的绿眼睛瞬间锁定目标,像是狼的眼睛。
“哦!在那儿!”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斗只是寻找沙漏途中的小插曲。
“休想。”
卡桑德拉硬生生扯断了缠绕小腿、布满倒刺的藤蔓,像头发狂的披甲野猪一样撞飞挡路的桌椅。
猎魔人银亮的短剑划出一道寒光,直刺阿什琳后心。
“后面!”卢卡斯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猎魔人挥剑向阿什琳砍去,却被一根从吧台后方横抽过来的树枝狠狠击中手腕,刀脱手飞出。
阿什琳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嘿,我还从来没这么玩儿过!”
卢卡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她看起来几乎有点疯狂,绿眼睛里夹杂着怒气与兴奋,头发和背后那些枝叶一样凌乱得仿佛要飞起来。
没有哪个酒客能够打断她前进的步伐,大部分人已被她的藤蔓拴住或压在地上;但也没有人真正受伤。
她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咒语,没有水晶,没有草药,甚至法杖也像是个装饰。
这绝不仅仅是什么乡下女巫的魔法把戏。卢卡斯或许不是魔法师,但对魔法也略知一二——大部分魔法都需要媒介引导,就连公认的魔法种族精灵一族,也需要通过乐器或画笔才能施法。
当然,她的魔法缺乏管教,还有不少进步空间,但如此潜力已难能可贵。
只剩下一种可能。阿什琳·贝利显然不是那种靠学习成为女巫的普通女孩。
几个词语冲进卢卡斯的脑海:神裔、真正的魔法师。只有到了一定年龄他们才会爆发魔力。
震惊之余,他忽然觉得一丝嫉妒。
但是王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真正的魔法师了。萨诺瓦算其中一个,宫廷法师曼尼特算另一个。
卢卡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差点儿忘了自己还狼狈地倒在地上。
他朝窗外瞄了瞄,黎明的曙光从窗棂透过。
又弄翻了几个酒客,阿什琳似乎筋疲力竭,走路摇摇欲坠。
显然,她并没有合理地规划好魔力的分布。现在魔力耗尽,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卢卡斯像毛毛虫一样蹭向沙漏,被一脚按住。
“抓住你了!”酒馆老板欣喜道。
这一回,没有莫名其妙的植物钻出来帮忙。
阿什琳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法杖不知掉在哪里,两只手臂分别被两个酒客押着。她拳打脚踢,也无济于事。
“请问,你们谁想先死?”一个诗人颇有礼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