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宋总关心,只是普通的家庭聚会。
宋薇的消息回得很快,带着点玩味:
是吗?我怎麽听说,明辉叔还带了位挺有趣的客人过去?好像姓梁?
姜楠盯着屏幕,咬了咬唇瓣。
宋薇看样子是知道了梁悦的事,而且还特意来问她。她斟酌着怎麽回复时,宋薇的下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那位梁小姐可是个妙人。眼光高得很,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不过嘛,有时候太急了,吃相就不太好看了。姜小姐,你说是不是?
这话里的讽刺和暗示都溢于言表。她不仅知道,还在调侃梁悦的主动和不得体,甚至隐隐有点把姜楠拉到同一阵营,一起品评梁悦的意思。
姜楠感到一阵不适。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窥探私事的感觉,更不喜欢卷入这种隐含着立场的含沙射影中。她和宋薇只是甲乙方的关心,没必要分享这些。
她沉默一会儿,然後回复宋薇:
宋总说笑了,别人的事我不太了解。项目上的修改要求,我们已经记下了,会尽快处理。您先忙。
不接茬,不评价,公事公办地把话题拉回工作。
那边默然几分钟才回来一个简单的:
好的,姜小姐。
姜楠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她认为应付一个宋薇,比加班改十版方案还累。
这些活在金字塔上层的人,似乎总喜欢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较量,一句话里藏着八百个心思。
她拿起东西,走出会议室,心里却忍不住想,宋薇特意提这麽一句,是不是也说明,梁悦的出现,以及陈云生当时的态度,在某些圈子里已经成了谈资?
而她这个突然出现的陈太太,恐怕也被某些人放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着。
——
晚上,陈云生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自动亮起,驱散了这一片的昏暗。
他弯腰换鞋时,看见玄关柜上的两只兔子,还有从客厅散落过来的灯光时,动作微微一顿。
陈云生心神一动,慢慢穿过走廊,进了客厅。
那时候,姜楠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唉声叹气。她似乎遇到了什麽难题,忙着专注地思考着那些困住她的东西,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归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屋子里很安静,几乎只有她键盘偶尔发出的轻微敲击声。但和他以往独自归来时,那种空旷冰冷的寂静完全不同。这片空间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多了一点生活的杂音而变得不同了。
它越来越有家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能牵动他的心绪。
陈云生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没有立刻走过去,也没有出声打扰。他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偶尔因为思考而歪头的小动作,一种陌生而温暖的感受悄悄攀上了他的心口。
过去,这里对他而言,更像一个设计精良,功能齐全的落脚点,一个隔绝外界的相对安静的空间。而他习惯了一个人面对这片空旷,也习惯了下班後只有文件和电子设备相伴的夜晚。
但现在,看着姜楠坐在那里,为了工作而苦恼,周身散发着一种沉浸其中的鲜活气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早晨离开这间房子的时候,就産生了一种隐约的期待——期待夜晚归来时,他所面对的不是一室冷清,期待看到灯光下,有一个身影在那里。
这种有人等着,或者说,有一个同伴在同一个空间里存在着的感觉,微小却燠暖,就好像一颗在指尖盈盈闪烁的星星。
就在这个时候,姜楠终于解决了某个难点,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还慢慢伸了个懒腰。
陈云生移开眼睛,敛去眼底那一点他自己都尚未明了的情绪,迈步走了过去,让自己的影子落入她的视野。
一片阴影落在姜楠电脑的键盘上,她才茫然地回头。
陈云生站在她身後,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微松,眉宇间则带着一丝工作後的疲惫,但他眼神很清醒,而他的眼睛几乎是明亮的。
姜楠眨眨眼睛,感觉气氛不对。
白天她刚从宋薇手下脱身,晚上不会又要去应付什麽新的魔王吧?
陈云生盯着姜楠没说话,只是把手里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方盒,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姜楠望着盒子,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
这盒子的大小和形状,很难不让人産生某种联想。
“打开看看。”陈云生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声音是如往常一般的温和与平静。
姜楠合上电脑,迟疑地拿起盒子,然後打开。
黑色丝绒衬垫上夹着一枚戒指。戒托是极细的白金,上面嵌着一颗不大但切割极其完美的钻石。它在客厅灯光下折射出纯净剔透的光泽。
款式简洁干净,没有任何多馀装饰,很符合陈云生的审美,也意外地合她的眼缘。
“很好看,”她给出诚实的评价,指腹碰了碰冰凉的钻石,心里有点乱,“但是……为什麽突然给我这个?”
姜楠擡头看见陈云生沉静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昨晚那一通胡说八道的话,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起来。她磕磕绊绊地开口:“嗯——陈云生,我昨晚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陈云生望着姜楠,眼神复杂,像是一半的困惑加上一半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