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低眸摩挲手中暖炉,唇边笑容凄凉:“公主既然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就定然了解,一个囚犯如何会爱上一个对她行刑的刽子手?”
话音落地,阁中一时寂静无声。
乌兰朵认真瞧了她半晌,心中有了几分把握後站起身:“你今日的话我记住了。我们东厥女子向来敢爱敢恨,我生平最讨厌夺人所爱,既然你对他无情,那我姑且算作他单相思。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将来可以是朋友。今日你这样说,我便放开手段去追他,到时我若将人拿下,你可不能怪我。”
“公主这般自信?”
“当然。”乌兰朵扬了扬眉毛。
沈绾被她的直率感染,浅笑:“你既说他是单相思,那便应该知道,他的心思也许全在我身上,即便这样你也不介意?我虽不喜欢他,可眼下处境艰难,我若是有意利用以图自保,让他越陷越深,你该当如何?”
“这……”乌兰朵语塞,迟疑道:“你会吗?”
“也许吧。”沈绾挑眉。
“那……那就只有各凭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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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街头巷陌间传了件新闻,衆人都在窃窃私议,向来威风凛凛的东厥小王子,竟摇身一变成了女娇娥。
东厥王一大清早便正装入宫,当面向耶齐格和谢翊提起了婚事。
这日午後,沈绾将藤椅搬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做针线活。
今日阳光极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倒让人生出几分春日的错觉。玉指拈线穿针,照着纹样在布料上绣着。她其实不太会做女红,以前养尊处优,根本用不着学这些,如今境遇不同,谢翊将她养在将军府,本就惹人非议,她总得给自己找些事做。
“你说那乌图王子丶不对,是公主,人家随咱们将军出生入死,现在战场兄弟成了议亲对象,话本子都不敢这麽写!”
“要我说,那东厥公主和咱们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哎,可咱们府里这位……怎麽办?”
“还能怎麽办?她一个亡国公主,现在不过是将军身边的女奴,她的身份还不如咱们呢!将军一时新鲜,让她死乞白赖住在府里,到时候有了新夫人,她只能靠边站。”
“可我看将军对她非同一般呐。”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
两名女婢在廊下聊得热火朝天,忽觉一阵寒意袭来,猛地擡眼,那女婢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将丶将军……”
谢翊阴沉着脸,仿佛能滴出墨,周身上下似是笼罩着万年寒冰,冻得人头皮发麻。
“杖责二十,逐府。”
男人声线森寒,一旁将士丝毫不敢怠慢,忙点头应是。
墨袍拂过冰冷台阶,谢翊转过回廊步入院中,见沈绾正神情专注扯着绣线。
“手这样凉,怎麽不进屋歇着?”温热的大掌覆上玉手,沈绾一顿。
“将军回来了。”她擡眸浅浅一笑,“天越发冷了,妾身闲来无事,想着给将军绣件棉衣,可这绣工着实上不了台面,今日得空想做个荷包练练手,将军看看怎麽样?”
她献宝似的将绣绷擡起,谢翊略一垂眸,见上面是一只四脚兽,除了尾巴还未完工,其馀部分都已经完成。
“嗯,”他淡淡点头,“这野狼我很是喜欢。”
“……”沈绾艰涩开口:“这是……麒麟。”
谢翊闻言俊眉微蹙,又瞧了片刻才认真评价道:“也很好。”
沈绾察觉出他情绪低落,无意再和他谈论野狼和麒麟的区别,“将军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