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哀民艰
当晚,沈绾自是没逃过一顿“纠缠”。
刚一进门,大掌从身後将她拥住,将她抵在门後一顿狂亲,暴风骤雨般的吻落在脸颊耳侧,勾起一簇火苗。
沈绾发现谢翊最近特别爱吻她,初时只是浅尝辄止,可渐渐地就变了味,吮得她嘴巴生疼。
“唔……”沈绾别开脸,努力找回呼吸。
“阿鸾,”谢翊捏过她的下巴,眸底是化不开的浓墨,“今晚在斗兽场,若我真的因此丧命,你会难过吗?”
沈绾颤了颤羽睫,“将军怎麽说这个?”
“回答我。”谢翊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温热气息喷在脸侧,酥麻一片。
“会丶会难过……”沈绾被他闹得无奈,下意识回答。
“真的?”黑眸倏尔一亮,唇边浅浅晕开笑意。
谢翊将脸埋在她颈侧,将人拥得更紧。
既然她会因他的死而难过,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底,不再像之前那麽恨他?
沈绾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他这问题问得奇怪,可仔细一想,她自己竟也一时找不出答案。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会难过吗?
若是之前,她多半不会,国仇家恨在前,背叛折辱在後,她怎会对蛮夷有恻隐之心?
可经历了这麽多,越往前走,越发觉得一些事情并非表面如此,她对谢翊的感情也越发复杂,即便带着滔天恨意,却始终改变不了什麽。
她素来自诩清醒,可如今也必须承认,谢翊于她,的确是个特别的存在。
至少现在,她还需要他,没有人不会因为失去一把好刀而难过。
她也如此。
当晚,谢翊不再继续闹她,只是睡前抱着她亲亲蹭蹭了一会,便安静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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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绾早早赶去当值。昨日後半夜,她接到周副将托人寄来的信。
原来自那日空庙一别,她便叮嘱周副将不可在京中久留,耶齐雷睚眦必报,难免不会再派人找他麻烦。况且耶齐格生性多疑,若是哪天再想起这茬,怕是在劫难逃。
如今南部尚有胤人残军,周副将又乃杨廷忠亲信,若想求得一时安稳,逃去南边是最佳选择。
所以她攒了盘缠,又雇了一名菜农,偷偷将人送出了城。
心中正胡乱想着,忽见一辆辆铁皮车驶过街道。因是官差押解,行人纷纷避让。
沈绾自小鼻子灵,车子封闭性再好,她还是隐约闻出里面的味道。
是硝石。
一打听,竟是当今皇後有了身孕,皇帝耶齐格要遵拓摩仪式,于皇後生辰当日举行盛典,这些东西,正是用来做烟花爆竹之用。
沈绾匆匆瞥了眼,没敢耽搁,绕过车流直奔御马司。到胡监官那按时应了卯,仍没错过他几记白眼,可沈绾压根没放在心上,只管去做事。
刚到马厩,相熟的小马官捧着草料走过来:“外面有人找你。”
沈绾觉得奇怪,“是谁?”
“新来的草料贩子,刚向我打听这有没有位姓沈的姑娘,”小官挠挠头,憨憨一笑,“我一琢磨,咱们这的姑娘可不就你一位。”
沈绾日常虽是马奴装扮,可她并未刻意隐瞒,日子一久,大家自然都清楚她的女子身份。
她边放下手中活计,边道:“我去看看。”
自从李老汉一家出去避风头,弃了这草料生意,御马司自然要找别家,这回接活的是位中年汉子,他一身粗布短衣,大剌剌蹲坐在路边。
眼下虽是初春,可寒风依旧料峭,沈绾搓了搓手,在对方面前站定,“是你找我?”
汉子擡起黝黑的面庞,警惕打量沈绾一眼,方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素帕,“我来还东西。”
沈绾接过,发现正是自己昨晚给李二柱包扎用的帕子,怎麽会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见沈绾狐疑瞧着自己,汉子拍拍身後尘土,站起身,“李老汉让我交给你,他说欠人家的东西总归要还。”
沈绾心存疑虑,“你认识李老伯?他怎麽样?”
昨晚二柱既然回了家,祖孙二人为了避风头应该会躲一阵子,没必要这麽快就让人把帕子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