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姑娘擅御马,这根马鞭是我吩咐人特意为姑娘打造的,不知姑娘可还喜欢?”
沈绾握住马鞭,在手里甩了甩,力道丶手感都甚为合适,不禁摇头感叹:“丞相送这麽大的礼,让我如何敢当?”
“一条马鞭罢了,姑娘不嫌弃就好。”
沈绾握住手柄,在手心摩挲两下,笑道:“这上面刻着的是大人您家族的图腾,象征着显赫的身份和地位。您送这样的礼物给我,等于是送了一道护身符啊。”
代鄯道:“其实有阿烈在,哪里还用得着我这道护身符?一片心意罢了。”
沈绾瞥向沈葭,擡眸浅笑:“怕是爱屋及乌吧。”不待对方回应,遂道:“大人的心意我收下了,多谢。”
被沈绾这麽一打趣,代鄯抿了抿唇,忙岔开话题,“阿烈,我们的礼物都送完了,你的呢?”
沈绾其实心中也很好奇,往年每回生辰,谢翊送她的礼物总与旁人不同。虽然大多都是宫外的小玩意,但她总是爱不释手。如今不过一年,境遇翻天覆地,她自己都忘了的生辰,却被他记在心上。
“菜还没吃上几口,怎麽倒先送起礼物了?”谢翊擡手招呼,“咱们先入座喝酒。”
沈绾忙道:“小酌可以,但可不许再喝多了。”几日前的教训历历在目,脸侧不由浮起红霞。
她可不想再被他折腾一晚上。
沈葭知她想起那晚之事,也劝道:“说的正是,今日给阿鸾贺生本是喜事,不贪杯就好。”
“这是自然,”代鄯笑着应道,乜着眼打量谢翊,“虽说今晚可没有那麽好的东厥酒,可咱们也不能喝多误事。”
四人相互说笑,沈绾酒量本就不好,酒过三巡,已是略感微醺,遂起身到院里吹风。
今晚月色极好,流光如水,洒在屋檐院角。
沈绾坐在廊檐下,支着脑袋半倚栏杆,心中思绪纷乱。
虽说春桃带了将军府的令牌,可不知是否真能躲过官兵搜查,若是牵扯起来,怕是又要连累到谢翊。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可在现实面前,她还是又自私了一回。
一声叹息溢出唇边。
“在想什麽呢?”身後响起柔婉女音。
沈葭拄着盲杖迈出门槛,多年眼疾早已将她训练出强大的耳力,有时仅靠耳朵和手杖就能做出准确判断。
她能感受得到,今晚的阿鸾有些心不在焉。
“三姐姐。”沈绾起身扶过她,姐妹二人在廊椅下相对而坐,“没想什麽,只是感叹今晚月色很美,美得让人有些伤感。”
沈葭眼睫轻眨,空洞的美眸里浮起一层柔色,“自古阴晴圆缺,月亮再变也只是由盈到亏,由亏到盈,只是看的人心境不同罢了。”
“是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变的只是人而已。”
沈葭顿了顿,擡手覆住她的手,低声开口:“阿鸾,一直以来都没有问你,你对那谢翊到底是何看法?”
“三姐姐问这话什麽意思?”
沈葭犹豫片刻,正色道:“现在就咱们姐妹俩,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当初你为图求生,委身谢翊,後来又为求自保,一步步走得艰难。为了大胤,你有你的想法丶谋划,我在这方面自是不如你,可一路走来,我却看明白一件事。”
沈葭顿了顿,晶黑的眼珠虽无焦距,可却准确无误落在沈绾脸上,“谢翊他,对你绝非虚情假意。”
沈绾指尖一僵,喉头莫名发涩:“那又如何?”
“我们的国仇家恨固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你想欺骗他丶利用他也都在情理之中,可若是他愿意献出真心,你又是否真的忍心踩着这颗心步步为营呢?”
清柔女音随着晚风飘在耳边,直落进沈绾心里,她很快敛起情绪,淡淡道:“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于我们这些亡国的人而言,又有什麽意义?”
“谢翊的身世你知道,我也知道,冤冤相报……”沈葭抿了抿唇角,叹道:“阿鸾,我并非想劝你什麽,你也无需刻意掩饰,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自是不忍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去践踏一切的。”
“三姐姐原来什麽都知道……”沈绾纠结多日的心思被她一语戳穿,不由苦笑:“三姐姐绕了这半天,到底想说什麽?”
沈葭顿了片刻,方定定道:“如果说谢翊……他肯倾尽一切帮咱们复国呢?”
沈绾一怔,“三姐姐何出此言?有人对你说了什麽?”
沈葭摇头,“未曾,这只是一种直觉。难道谢翊他从未对你许诺过什麽?”
沈绾脑中蓦然闪现出谢翊曾在她耳边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