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崔骁的好转,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精心布置的棋盘上。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郎中胡青!他到底知道多少?那毒……他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延寿堂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二房那边也得了消息,崔骁的堂弟崔骏,那个被老太太寄予厚望的亲孙子,更是坐立不安,跑到祖母面前哭诉
“祖母!您不是说……不是说大哥他……他好不了了吗?这伴读的名额……”
“慌什么!”
周老夫人厉声打断他,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
“他的命是捡回来了,可这身子骨,还能经得起折腾?宫里的伴读是好当的?
那是伺候皇子龙孙的差事!一个病秧子,三天两头请太医,谁敢用他?
皇帝陛下也不会要个药罐子在皇子跟前碍眼!”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捡起散落的佛珠,一颗颗捻过,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
“等着吧……这伴读,还得是我孙孙骏儿的!谁也抢不走!”
就在周老夫人强压下心头惊怒,准备再次施展手段,务必将伴读名额牢牢控制在二房手中时
一道金灿灿的圣旨,毫无预兆地砸进了威远侯府。
这一日,天朗气清。
侯府中门大开,香案高设。
崔衍身着朝服,领着阖府男丁跪在前院接旨。周老夫人也被丫鬟搀扶着,坐在一旁特设的锦凳上
脸上带着惯常的、矜持而威严的表情,只是那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紧。
传旨太监尖细高亢的嗓音在庭院中回荡
“……咨尔威远侯崔衍嫡长子崔骁,敏而好学,秉性端良……特擢选入弘文馆,为皇子侍读,伴读三皇子身侧……钦此!”
“臣崔衍,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衍的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重重叩首。
然而,整个前院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懵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延寿堂方向——崔骁?
那个前些日子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世子?给皇子当伴读?这……
周老夫人脸上的矜持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
她猛地从锦凳上站起,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年迈的老妇,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明黄的圣旨
仿佛要把它烧穿一个洞!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帝怎么会点一个“病秧子”当伴读?!崔骁的名字怎么会递上去?!
她明明……明明已经打点好了关节,递上去的应该是崔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