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了她起头,又许是见识过了真正的南溟人并非传闻中那般粗野蛮横,其他姑娘也逐渐陆续启齿:
“因为我是庶出女,被嫡母卖给了人伢子,后来我杀了人伢子被官府通缉,不得已逃离昭国,这才投靠义云寨。”
“听我爹说,我是他从弃婴塔里捡来的,他以前住在洛城城郊,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后来病死了。邻里看我孤苦无依,给我说媒,不想良人变贼人……”
……
方世乐见两人听得认真,冷不丁开口:“喂,病秧子,你也是昭国人吧?为何会来南溟?”
众人顿时噤声,投来好奇的视线。
戚暮山想了想:“我嘛,在万平当个小官,应两国外交新策出使至此。”
话音刚落,姑娘们吃了一惊。
小官也是官,更何况是万平的京官,方世乐心道自己之前是不是对人太无礼了。
不过堂堂京官竟沦落到他这种地步,可见这位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当的。
然而未等她们唏嘘,默默剥着葡萄皮的穆暄玑突然示意众人安静,望向房门。
很快,外边有人试着推动房门,却发现打不开,下一刻便暴起撞门。
撞了几下,门闩掉落。
只见聂元嘉满面怒容地冲进来:“少主老弟你……”
本想来个瓮中捉鳖的聂元嘉,甫看到坐在群芳丛中疑惑望来的穆暄玑,以及正软绵绵瘫在他身上被他投喂葡萄的江三娘,顿时消下疑心与怒火,改口哈哈道:“你玩够了就准备一下,接风宴马上开始。”
入夜后的义云寨恍若白昼,火把光晕将整座山头映得通红。
木桌摆满演武场,铺陈的兽皮上,搁着各式琉璃陶瓷碗碟。炭盆内火光摇曳,暂时驱散了夜晚山风送来的凉意。
聂元嘉一身华贵皮裘,脸上豪迈地笑着,高举起酒碗。
“诸位,今夜我们在此设宴,一来欢迎新来的兄弟,共振我义云寨雄风。二来欢迎我的少主老弟,之前我们多有不愉快,现在误会解开,咱们还是兄弟。来,让我们干了这碗酒!”
山贼们齐声呼应,纷纷举起手中酒碗,杯酒碰撞声此起彼伏,醉香浓郁。
男人们大口喝酒、大声谈笑,女人们则在一旁忙碌着添酒端菜。
然而他们时不时瞟一眼穆暄玑那桌,主要看少主身旁那位衣着素净的女子,见她靠在穆暄玑怀里,任由他搛菜。
于是话锋一转,变为几声冷嘲热讽:“女人怎么能上桌?”
“还要人伺候,真是懒婆娘。”
“可我总觉得好像没见过那女人……”
穆暄玑兀自搛菜,边往对面望去,对桌是两个镖师,其中一个他能确定就是下午躲在库房偷窥的那人。
两人桌下还放着一货箱,与在东泽扣下的货箱一模一样。
似是感觉到了穆暄玑的视线,俩镖师也抬头望过来。
穆暄玑迅速低眼,顺便握了握戚暮山搁在腿上的手,凑近问他:“冷吗?要把炭盆拿近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