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打开,打开啊!
禹裴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皮肤很凉,五指圈拢上来的动作很轻,握住的力道却大得骇人。
几乎是拖拽着她,逼迫着她,踏上向下延伸的阶梯。
穿过狭窄的通道,微弱的光源在深处亮起。
这是一个不算大,但足以让人窒息的空间。
地上四处铺着雪白的绒毯,但四面八方,全是镜子。
乃至天花板。
高矮不一,形状各异,破碎的,完整的,老旧的,崭新的,镶嵌在墙上,斜靠在角落,堆叠在地上……
无数个她和无数个禹裴之出现在镜中。
重叠,破碎。
目光交错,无处遁形。
“你……你……”追怜的瞳孔惊恐睁大,转身就想跑。
但一双手臂却顷刻从背后缠上来,死死圈住了她的腰。
禹裴之冰冷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叹息般低语:
“为什么总是想逃呢,怜怜?”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沉,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委屈。
“我学他学得不像吗?我扮他扮得不好吗?”他喃喃。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着乔洵礼,爱他,思念他,嫁给我也是因为我像他。”
“所以我学着穿他常穿的衣服,点他最爱吃的菜,模仿他所有的习惯……他最喜欢的笑容,他说话的语气……我都一点一点拆开来,嚼碎了,吞下去,变成我的……”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追怜几乎无法呼吸。
“我以为这样就够了。成为他,就能完全拥有你。”
他的语气陡然一变,带上了一种近乎崩溃的嫉妒和挫败。
“可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我越是挖掘你的过去,就越发现还有一个怎么也逃不开的影子!那个金发疯子!”
禹裴之猛地将追怜转过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眼神是一种疯狂到极致的清醒。
“我受不了了……怜怜……我真的受不了了……”
“为什么你的生命里,会有那样一个人?”
“他带给你的只有痛苦和恐惧不是吗?可为什么那种羁绊……那种扭曲的、肮
脏的、撕扯不断的羁绊,看起来比你和那个短命鬼的还要深?还要重?”
禹裴之的指腹摩挲着追怜苍白的唇,眼神痴迷又痛苦。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占据了你整整三年!而我呢?我们结婚才半年!这太不公平了……怜怜,这太不公平了!”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极度的痛苦竟滋生了一种病态的领悟。
“我甚至可悲地发现,我在嫉妒他!嫉妒他!嫉妒他曾那样全身心地占据你!”
“所以……”
禹裴之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既然无法抹去,那我就只能……成为他了。”
“成为乔洵礼不够,那就连他一起成为好了。”
“你看,我学得像不像?”
耳畔忽然又变得轻柔诡谲,带着特有的黏腻腔调。
冷沉沉,阴森森。
“他的习惯,他的语气,他看你的眼神……他让你恐惧的一切……我学得好不好?”
追怜感受到那只手如蛇尾般游走在她的面颊上。
冰凉,而带着血腥气。
“这样多好,这样多好,他们和你的羁绊都被我覆盖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不是吗?”
“爱这个我好不好?接纳这个我好不好?别再拿我当谁的影子好不好?”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变得轻柔而危险,“否则……我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你看,这里有这么多镜子,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我,够你看很久很久了,直到你肯爱我为止。”
“说啊,怜怜。”
禹裴之诱哄着,眼神却偏执得令人生寒,“只要说你爱我,说你不逃了,说你只要我——”
“我就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