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禹裴之这个人,也刚好在三年前开始在S城有了生活的痕迹。
而在半年前,禹裴之结扎手术的后一天,友爱医院就宣布了关门。
至于其他——
追怜倏然抬眼,便看见禹裴之从右边的睡袍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拈出一样东西。
一个很小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根纤细的金色发丝。
是她那时从裴家老房间里找到的。
裴知喻的手很快又探到左边去。
又是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根黑色的发丝。
是她从还是“禹裴之”的裴知喻的身上偷偷拿到的。
然后这是……这是……趁着陪裴知薇去试珠宝时,偷偷去商场一楼寄往鉴定所的那两个密封袋!
“你……你怎么知道的?”追怜一口气快要喘不上来。
“有时候,我觉得怜怜心里其实都把我想得很好。”
裴知喻掂着那两个密封袋,低低笑了,“怜怜没答应我在家里装监控,我就只好在怜怜身上装了。”
她身上?
追怜一瞬有些毛骨悚然。
“是定位器哦。”
裴知喻轻轻地、缓缓地笑了。
一丝一丝抽开地笑了。
他露出了那种艳鬼般湿冷而阴异的神色,乌黑的瞳仁里翻滚着愉悦的浓雾,“外套,上衣,裤子,鞋子,手机……都可以呢。”
“内衣,内裤……”他继续往下盘点。
见追怜脸色愈来愈白,他忽而就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大笑的那种大笑,“骗你的,我骗你的!我当然还没有在那种地方装过啊怜怜!”
“但是——”
大笑声止,裴知喻像突然觉得这个点子很有趣一样,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好像这个主意也不错?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我记得床头的抽屉里还有很多定位器呢。”
裴知喻走过来,蹲在床头柜旁,拉开抽屉。
追怜别开脸,她不想看。
也不敢看。
“啊……”他有些微妙地叹口气,“好像没有了呢。”
追怜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转回一点头。
又看见一帧变脸。
这会裴知喻的神情看上去颇有几分受伤意味,话题也变脸似地跳脱回去:“不过怜怜真是的,想知道自己老公是谁的话,为什么还要去问别人呢?”
“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吗?”他喃喃,“为什么要去找别人呢?为什么要接触那么多人呢?我一直……一直……”
“在等你开口问我啊……”
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她,追怜已经说不出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死死盯着对方手中那两个密封袋,力求保持头脑的冷静。
“啊……”
但裴知喻的情绪总是变化得那么快,他忽而一拍脑袋,像想起什么一样,“差点忘了怜怜刚刚的问题。”
“关多久吗?那就……关到怜怜眼里只能看见我为止吧。”
他的笑很轻快,语气也很轻快,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话语底色里的癫狂可怖:“或者,关到我们都死在这里,好不好,怜怜?”
枕头、被褥、床头的台灯……
通通被追怜拿起,狠狠向正走向门口的裴知喻砸去。
咔哒——
迎接她的却是无情合上的卧室门。
从那天起,这座哥特风的别墅成了真正的囚笼。
高高的铁网通了电,被堵死的所有外部出口,一旦越线便剧烈尖叫的警报。
电子设备全部消失,网络被切断,连座机电话也只剩忙音。
贪婪的眼,闪着幽幽的红光,无数只。
无数只昼夜不息地捕捉着追怜的影像。
而这座囚笼里,唯一的、也是永恒的狱卒和同行者——
只有裴知喻。
他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