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的时候,林鸣修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她只是抬手至他眉间,然后轻轻地抚上去。
那瞬间,林鸣修的眼睫狠狠一颤。
接下来的几秒钟,一切都静止了。
林鸣修睁开眼睛,双臂摊开,一动不动,深深看着她,他的眸色如同深渊,万物静止的世界中,唯有那里的漆黑海浪翻滚不休。那些深埋的动情和欲望,袒露无余。
柚安经不住,先收回了手,她怕再多看一秒,就会被某种东西吸进去。
可是风大好,不止船身,全世界都在失去重心,稍不小心就要摔倒。她下意识伸手,撑在林鸣修的胸膛上,身体进到就快要相贴,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胸膛温热,传出有力地心跳。
林鸣修没有伸手扶她,仍保持那个姿势,“我说准你推我下去,没说准你这样。”
分明感觉到他心跳猛烈,语气却这样地淡。
“……你皱眉的样子难看得很。”柚安手一撑,与他拉开距离,问他,“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吧,”其实想说,再陪陪我吧,但他说,“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就回去。”
“不会无聊。”柚安知道他想捱过宴会再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林鸣修一直坐在船舷仰头看月亮,他的心事向来很深,柚安不作过问。
她拎着裙摆跳上木栈道,坐在边沿,将脚泡在海水里。
光脚走了很久,她细细洗去脚面的泥沙,海水温柔地吻过脚脖子,月光在脚边浮动流淌,披着林鸣修的衣服,海风也显得不那么料峭,一切都很舒服。
虽然是被林鸣修哄出来的,但这一切于柚安来说,何尝不是享受?她也不想回去,宁可坐在这里发呆,倾听节奏单调的涛声,而不是那些炫技的钢琴曲。
脚在水面晃荡着,不时踢几脚水花,看月亮看得乏了,她就扭头去看林鸣修在干嘛。
林鸣修没看月亮,他看向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他们相隔不远,但是表情看不真切,朦朦胧胧的,所以他没有立刻撤回视线。她也没有,装作看风景,看了一周,视线才绕回自己脚面。
洁白的脚丫藏在水底下,悄悄收紧脚趾。
她忽然猜到林鸣修在计划什么了。
那个鬼使神差的想法太离谱,也太大胆,在脑海里一秒掠过,便被她仓促掐死了。
胡思乱想也要有个限度,她开始祈祷今晚平安度过。
“月亮总不肯照亮情欲深……
二零一八年的那个冬天很冷。
林鸣修操办完母亲的丧事,连续几天将自己锁在出租房里,清理母亲的旧物、睡觉、发呆。
林鹤堂找到他,问他想不想住到夏山郡来。
他说不想。
林鹤堂抛出真正的橄榄枝,问他想不想当他的儿子。
他看中林鸣修的能力,遗憾他父母,自己的挚友早逝,且急需一个可靠的帮手,也需要一个够格继承他江山的后生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