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进了乾清宫,乍一看到坐在御案后面,低头翻阅奏章的朱元璋,两三步上前,行礼道。
朱元璋抬头看到朱标,放下手上的奏章,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标儿来了,快过来,让咱好好看看你!”
“是,父王!”朱标恭恭敬敬来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脸色,又捏了捏朱标手臂,拍了拍他胸脯:“好,好啊!看到标儿你精神抖擞的样子,咱就放心了!”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忧了!”朱标又道。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碍事,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就是对咱最大的孝!”
“是,父皇!”朱标点头道。
朱元璋又和朱标拉了会家常后,语锋一转道:“标儿,咱听说你经常出宫?”
来了!
朱标心一动,更加印证他之前的猜测,笑道:“正要和父皇说呢!儿臣这些日子出宫,去了允熥的工坊,发现以前制定的重农抑商之策,存在不少缺陷。”
“哦,什么缺陷?”朱元璋原本打算下一句引出朱标去工坊学经商的事,现在听朱标这么一说,注意力被转移,诧异道。
朱标回道:“父皇,我原本打算思考清楚后,在上奏父皇。既然父皇提起,那我就简单说说,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谅解!”
朱标将之前朱允熥指出的重农抑商缺陷,外加他自己的理解,尤其是在学习经商后,发现商行利益,收税潜力,以及收取商税,存在的问题等。
都一五一十的详细讲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又惊又怒,惊得是他制定的重农抑商之策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缺陷,尤其是重农,却收重税。抑商,却收轻税。
这是重的哪门子农,抑的哪门子商。
而怒的是,他在制定重农抑商之策时,可不是闭门造车,而是召集群臣,进行多次商讨后,才制定的。
他承认,自己不懂商,不知道商业背后有那么大的利润。可他不懂,难道那些文武官员们也不懂吗?
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都还有官员,上奏称商业经营艰难,请求减免商税,以资鼓励。
现在看来,那些王八犊子不是不懂,而是欺天,欺他不懂。
想着,他气笑了:“好,好啊!都是咱的好臣子,把咱当傻子耍啊!”
“父皇息怒,文官们都是读圣贤书,耻于言利,未必了解商业。就算我,也是经允熥提醒,才知道的!”
朱标心里咯噔一下,深怕朱元璋一气之下,又掀起一波大案。
要知道朱元璋掀大案,可是有前例的,像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洪武十五年的空印案,以及洪武十八年的郭恒案。
每一个大案,都是杀的人头滚滚。
上上下下,数万人牵连其中,不知多少人被抄家灭族。
若再来一个大案,以朱元璋的脾气,能把朝廷杀空。
朱元璋冷笑道:“不了解?那些文武官员,哪家家里没有商铺,没有工坊产业?有些官员就算明面没有,私下肯定也有。”
“再说了,就算他们不了解,难道满朝文武,整个大明士族,就没一个人知道?”
“这…”朱标哑口无言,要说整个大明没一个人知道重农抑商的缺陷,他是不相信的。那些不知道的,也就罢了。可知道的,却无一人指出缺陷,那就不能用心怀叵测,来形容了。
朱元璋深知道当务之急,是纠正重农抑商国策,而不是追究谁在隐瞒,便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标儿,依你之见,如何纠正重农抑商之策?”
“父皇,依儿臣之见,应该派人深入了解各行各业,摸清楚一些行业的具体利润,然后针对性制定商税。而不是一刀切,统一三十税一!”
朱标回答道:“另外商税的收取方式,也要因地而异,因行业而异,还有收取商税的人员等等,都要考虑在内。”
“标儿,看来你是真下过功夫的!”
朱元璋愣了愣,感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刚才说是允熥提醒你的?”
朱标点点头道:“没错,要不是允熥提醒,儿臣也没意识到重农抑商背后的缺陷!”
“真的假的?他一小毛孩子,还知道这个?”朱元璋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