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过头来问靳舟:“房子看好了吗?”
“看好了,选了套二手房,离市区不远,挺宽敞的,采光也好,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
他停顿一下,又笑着说:“有空可以来看看,我爸不会布置,软装什么的需要您帮忙把把关。”
“我才懒得管你爸的事,”她故作轻松地晃晃保温桶,“走了。”
从病房退出去之前,她终究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里汹涌的波涛,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无比克制的:“老靳,以后别开大车了。”
“嗯,等事故处理完了我把大车兑出去,换一辆小面的开,就在周边帮忙搬家送货。”
门轻轻合上。
靳舟目睹着两个大人之间遗憾到极致却点到为止的告别,自认为他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关系既然已经踏出一步,他就做不到再退回原位。
他问靳家安:“爸,抽烟吗?”
医生嘱咐过这几天不能抽烟,但有时候人不能太听嘱咐,会把自己憋死。
父子俩蹲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抽烟,靳舟没点,只含在嘴里陪着他爸。
“什么时候发现的?”靳舟问他和宋舒阳的事。
靳家安吐出一口烟雾,说从回家第一天,看到阳阳脖子上戴的东西他就知道了。
靳舟根本也没打算瞒什么,甚至有一次他半夜兜里揣着套下去找宋舒阳的时候还被他爸撞见了。
两个人假装谁也没看见谁。
“你从小就喜欢阳阳,我知道。”靳家安把烟含进嘴里。
因为他话太少,所以存在感低,也因为这一点总能看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事。
他知道靳舟小时候故意让自己发烧,想逼着自己把他带在身边,但他没办法,重卡司机的事故率居高不下,他怕亡妻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会随她而去,更怕带在身边克了他。
他也知道从宋舒阳青春期开始,靳舟眼里那种落寞而贪婪的神情意味着什么。
要怪就怪父子俩的眼光高度一致,都向往着温暖的事物。
靳舟郁闷道:“你知道你做完手术之后宋舒阳说什么吗?”
“他让你和宋阿姨好好在一起,说我跟他就这么算了,小时候都不肯好好喊哥,现在说要把我当哥。”
靳家安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感叹道:“这孩子……”
靳舟察觉到什么,突然眯着眼睛站起身。
“宋舒阳,”他看着面前那棵长脚的树,“过来,你哥要揍你。”
叫哥
靳舟跟个疯狗似的拉上宋舒阳就往医院旁边的宾馆去,靳家安很有眼色地自己慢慢兜回了病房。
宋舒阳全程咬着下唇不肯出声,靳舟掐着他后颈问:“叫哥啊,不是很喜欢叫吗?”
他又哭了,在最后关键时刻总算开口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