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特助的神色出现片刻踌躇,仿佛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他担心冒犯,却又压不住心底的惶然,几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如果检查结果出现什么问题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浅灰色的瞳仁静静望着他,平静无波,但这副模样的裴祝安,却骤然让汤特助回想起那晚的雨夜。
雨水滂沱,裴祝安默然伫立在陈恪的墓碑前。
撑伞的汤特助不经意望去——男人长身玉立,侧颜淡漠,仿佛随时会被夜幕揉碎,消散不见。
那一幕,与数年前他初次来陈恪坟前吊唁时的场景几乎重合。
连身为局外人的汤特助,都忍不住出现瞬间的恍惚失神,可下一秒,他看见裴祝安的唇形微动。
嘈杂急切的雨幕间,alpha的声音清晰传来。
“开始吧。”
轰然运转的机器声很快被雨势吞没,名为抢修,实则,一行人正沉默而有序地遵循着裴祝安的指令。
泥泞翻开,地面数尺之下,棺木一角赫然显露。
那一夜,墓园的排水系统运转如常,暴雨也不至于酿成这种后果。
真正撕裂宁静的根源,其实是裴祝安毫不掩饰的执念。
汤特助以为裴祝安在盯着自己,目光森冷。可很快他意识到,那双浅灰色的瞳仁似乎有些失神。
比起对视,更像是alpha的视线穿透了他,怔然沉浸在方才的问题中。神情微微动摇,似乎正在思考答案。
“你觉得,我不该去查?”
汤特助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苦笑着开口:“我的答案没什么参考价值但如果是我,恐怕没有勇气去知道真相,大概会自欺欺人吧。”
空气骤然凝滞。裴祝安似乎极轻地叹息了一声,低得几乎被翻动文件的声响完全掩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逃避现实,欺骗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他语气平淡,却像在缓慢宣告某个不可动摇的事实。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给自己留有后悔的机会。”
“不管最终检验结果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裴祝安声线平稳,神态从容,仿佛只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因为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不会松手。”
alpha口吻散漫随意,但谁又能分辨,有多少真相是披着玩笑的外衣才能吐露。
凭着对裴祝安的了解,汤特助其实已经逐渐明白,这不是句戏言。
在这段爱恨同样极端与激烈的关系中,执迷与疯狂,从都不止属于一人。
体贴
检测信息素所需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更漫长,裴祝安没有耐心耗在等待上,处理完公务后,他便直接踏上返程。
出于谨慎,裴祝安没向任何人透露这几日的行踪,当然,宁惟远也不在知情之列。
然而,一旦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再细微的异动也休想逃过宁惟远的察觉。
前脚刚回到家,下一刻,电话铃声便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