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裴祝安,在更多时候,则是廖柠。
除裴祝安外,来探望宁惟远最频繁的便是廖柠。
天气转冷,他身上的创口正在结痂愈合,皮肤逐渐汇拢成一道道狰狞的红色疤痕。
宁惟远对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但伤口愈合时产生的瘙痒却让他无计可施。
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康复时期的种种忌口。
宁惟远从来不爱吃热食——创伤留下的心理障碍使然。他喜欢冰凉的甜点,或者是鲜甜又能充饥的生鱼饭。
但偏偏这些都被列在康复期的黑名单上。
医生推荐的饮食总是清淡到近乎乏味:新鲜蔬菜,适量肉类,少油少盐。
于是宁惟远每日的餐盘,几乎都是五颜六色却叫不出名字的蔬菜拼盘。每次勉强咽下一口,保管整日都萎靡不振。
吃不惯,睡不好,康复的日子冗长而难熬,想见的人却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宁惟远的情绪愈发低落。
他本就敏感多疑,如今又成了一个闻不到伴侣信息素的alpha,不安与失落被无限放大,甚至逐渐带上了暴躁和易怒的倾向。
亲密关系最容易放大性格的某个棱角,在裴祝安的纵容下,宁惟远愈发恃宠而骄。
最多的时候,他能巴巴地缠着alpha问上数十次——
“你觉得我的伤疤丑吗?”
裴祝安其实已经有点耐心告罄,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不难看。
顿了顿,alpha又补上一句,“别老是胡思乱想。”
多加的后半句话倒是要了命了。
宁惟远神色骤变,呼吸急促,瞳仁黯淡,眼底竟瞬间蒙上一层酸楚的雾。下一秒,他拽起被子,死死盖住那道伤疤,不管动作是否牵扯到痛处,也不管会不会弄疼自己,委屈又专横。
然而裴祝安的动作更快。
在对方彻底转身之前,alpha已牢牢握住手腕,强硬地将人拉回。
随即,带着几分冷意的指尖掀开被角,将那道宁惟远最厌弃的伤痕露出来。
裴祝安俯身端详这道伤口,长睫投下阴影,面容冷峻,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怎么看都算不上什么柔情的面相。
宁惟远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祝安好像生气了。
他慌忙开口:“我不是——”
话音未落,一记极轻的吻却覆在伤疤上。
裴祝安握着他的小腿,久久没有抬头。漆黑发梢垂落,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截悄然泛红的耳尖。
宁惟远怔住了,片刻后,心口却像是忽然绽开一簇明亮的火花,炽烈而幸福。
接下来的几日,宁惟远的恢复稳步推进,病情逐渐平稳。可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潮汹涌,早已有人蠢蠢欲动。
裴祝安心头最不安的,是不知道还能瞒住宁惟远多久。
更何况,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陈恪的私生子弟弟最近动作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