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她的声音听起来比清醒时要大很多。
陈颂眉梢微扬:“你确定?”
梁岁宜没接这个话,只是做出和刚刚那帮学弟学妹们一模一样的姿势,朝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语调轻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回宿舍了。学长您走好。”
“……”陈颂像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梁岁宜其实也不算醉,就是头脑有些昏沉。
她听见陈颂的笑声,迟钝的大脑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后面那句话有歧义。
但又觉得也没有特地解释的必要,会让人觉得她这人特别较真。
她抬起手,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乱掉的头发。
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自如地同陈颂相处。
好在陈颂原本就是一个不会让人陷入尴尬处境的人,他左手抄着兜,另只手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这才抬头问梁岁宜:“你宿舍是几栋?”
梁岁宜张嘴就要答话。
陈颂的声音懒洋洋地:“不用告诉我具体的楼层和门号,告诉我几栋就可以。”
见梁岁宜神色茫然,他淡淡地补充:“给你外卖了一点蜂蜜水和醒酒冲剂,你回去以后在楼下大厅取一下。”
“好。”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刚刚梁岁宜站这儿,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她心里面一股情绪一股情绪地往上涌。
这会儿听见陈颂说这话,梁岁宜垂着眼。
夜风热烘烘地扑在她的脸上。
没来由地,方才躁动的心绪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梁岁宜的喉头滚了滚,又轻声说:“谢谢。”
陈颂下完单,随手将手机揣进裤兜里。
“走吧。”他说,“送你回去。”
夜里的大学城又吵闹又寂静的。
他们走了条人流比较少的小路,路面上铺就一层红砖,砖头有些年头了,砖与砖的缝隙间冒出矮矮的苔。
路两边种了大片高大的银杏树,树木葱茏,树叶随着晚风轻轻地晃动,在两人脸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影子。
梁岁宜酒后蛮安静,主要是怕自己仗着酒劲儿突然说出点自己平日里不敢说的话。
但安静起来她又不习惯,陈颂这人存在感太强,强到梁岁宜总担心吱呜不言的自己会怠慢了他。
但说话的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这样在挣扎中走到了她的宿舍楼附近。
这边人有点多,梁岁宜怕他被认出来,在距离宿舍楼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她就连忙停下了脚步。
斟酌半晌,还是很客气地对他讲:“今晚谢谢您,下次见。”
说完,才终于抬头看他。
这一下,才发现陈颂真的比她高很多。
他们站在小道与宿舍前广场的交汇处,密实的树林将他的身影遮掩在灯光的暗面。
他今天穿白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装裤。
头发蓬松柔软地垂在额前,衣袖依旧保持着先前半卷的弧度。
影影绰绰的灯光从他侧后方的位置照过来,将他们两个的身影拉得斜长,影子在地上恍若相依。
“我说,梁主播——”
忽地,他出声叫她。
梁岁宜仰起头,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流畅漂亮的下颌骨线条,以及锁骨上方那截明显凸起的喉结。
陈颂微垂着眼,挑起眉梢看她,半晌才懒洋洋地轻啧了声。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吧?”他勾着唇角,语气有些无奈,“下次能不要叫我‘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