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坤宁宫有了新主人,宫中的紫玉兰虽未被移除,可继后多半也不会喜欢那两株碍眼的紫玉兰吧?
陆秉之心中涌起一股不明的情绪来,直到一声温婉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
“世子?”
不知何时,崔令胭已经将她口中要送的礼物找了出来,拿到了陆秉之面前。
陆秉之一眼看去,朵朵紫玉兰在枝头绽放,栩栩如生,似乎阵阵幽香从上面传过来。
崔令胭含笑道:“妾身做了些紫玉兰香包,和这苏绣小桌屏放在一处,便沾染了这股子香气。女儿家
的小心思,世子莫要笑话妾身才是。”
“世子觉着妾身送这个如何,公主会喜欢吗?”
陆秉之点了点头:“东西如此精致,表姐定然会喜欢。”
进宫
翌日一早,崔令胭和陆秉之去给窦老夫人请了安,并在清德院用了早膳后,才出了卫国公府乘了马车一路往皇宫去了。
马车里,崔令胭穿了件妃红色缂丝褙子,袖口上缠绕着朵朵牡丹纹,梳着流云髻,发上簪了一支羊脂玉镂空嵌红宝石发簪,整个人比起未成婚时多了几分贵气。
马车里安静得很,这还是他们夫妻成婚后头一回进宫,陆秉之见着她坐得端正,脊背挺直,轻声安抚道:“外祖母你之前也拜见过,淳安公主也不是那等欺负人的,再说还有我在,你不必紧张。”
崔令胭点了点头,莞尔对着陆秉之道:“妾身知道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陆秉之先下了马车,才朝崔令胭伸出了手。
崔令胭抿嘴笑了笑将手放在他手中,就着他的力道踩在脚凳上,从马车上下来。
宫门口早有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安公公在此处等着,见着陆秉之和崔令胭下了马车,连忙陪着笑脸迎了过来,朝二人见礼后,开口道:“太后娘娘一早就等着了,奴才陪世子和少夫人进去吧。”
安公公在前头领路,崔令胭跟在陆秉之身侧进了宫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这是崔令胭第二次进宫,之前她是陪着崔令徽进宫给太后请安的,虽听着体面可实际上只是崔令徽这个继姐的陪衬而已。
短短一段时日,她却代替崔令徽嫁给了陆秉之,第二回进宫便是以卫国公少夫人,太后娘娘外孙媳妇的身份进宫给太后磕头。若不是事情真得发生了,她都不敢相信。
心中想着这些,崔令胭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身边的陆秉之身上。
都说卫国公世子性子清冷,甚至为人凉薄,可崔令胭嫁给他之后,却觉着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外冷内热,对于划进他保护圈子的人,他都给予尊重和保护。
譬如她这个妻子,嫁给他其实算是高攀了,更何况还有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可陆秉之却是给了她体面和尊重,叫她觉着在卫国公府不是无依无靠,叫人觉着有些安心。
只可惜,陆秉之真正的身份是先皇后嫡子,她如今是他的正妻,日后他入主东宫,她会成为他的太子妃吗?
崔令胭不敢揣测人性,更不敢揣测身处高位甚至即将登顶那把龙椅的人会是个什么心思。
如今陆秉之待她好,给她妻子该有的尊重,不知以后会是如何?
若真到了那一日,她又该何去何从?
崔令胭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想这些,用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束缚自己,才是最得不偿失的。
她只是个弱女子,又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她能左右的。
“怎么了?可是觉着有些冷?”陆秉之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快到慈宁宫了,待会儿去了外祖母那里喝盏茶暖暖身子。”
崔令胭抿嘴一笑,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和太后娘娘祖孙关系当真如外人所说甚为深厚。
她任由陆秉之挽着手,继续朝前走。
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的门口。
二人跟在安公公的身后进了慈宁宫,殿内听到动静的宫女忙迎了出来,打起帘子领着陆秉之和崔令胭走了进去。
殿内熏着淡淡的沉香,太后坐在软塌上,穿着一身紫红色团寿纹宫装,裙摆拿金线绣着祥云和牡丹的吉祥图案,头发梳得齐整,头戴翡翠发簪和点翠朱钗,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二人上前磕头请安,又送上了孝敬的礼物,比起上回崔令胭进宫,今日的太后除了威严外更多的显露出长辈的和蔼。
“快起来吧,今个儿天有些冷,小厨房有煮好的杏仁茶,拿来给你们尝尝。”
太后娘娘说着,早有宫女端了托盘上前,奉了两盏杏仁茶,还有一些点心和切好的瓜果。
太后很是慈爱,招手叫崔令胭去软塌前坐了。
陆秉之则是在下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后含笑看着崔令胭,道:“你这丫头头一回进宫哀家便觉着有些投缘,不曾想你这般快就成了哀家的外孙媳妇。”
“在府里可还习惯?秉之没有欺负你叫你受了委屈吧?”
崔令胭脸微微一红,露出几分羞赧的模样,看了陆秉之一眼,摇了摇头,温声道:“世子待我极好,哪里会欺负我。”
太后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就放心了,虽然派去卫国公府的嬷嬷回宫后回禀说秉之没有不喜这桩婚事,洞房花烛夜也宿在了梧桐院,可她这个当外祖母的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踏实。秉之的性子她如何不知,哪怕肯给崔氏体面也未必能和崔氏相处好,未必真将崔氏当作自己的妻子。
如今见着崔氏这般模样,秉之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温和,不像是过去那般冷淡,她心里头如何还不明白,这对新婚的夫妻相处极好没闹什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