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低声说,“很多事情当时过不去,可是过了几年再回头看看,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叮叮叮。
後面突然有一串自行车铃声急速的靠近,男人往旁边一让,手顺势揽过了她的肩膀。
又松开了。
女人走开了一步,没有说话。
“那师兄你现在有几个孩子了?”走了几步,她突然又问。
“两个,一儿一女。”
“都归你了?”她扭头看他,“现在谁带?”
“儿子我带,女儿归张翠芝。”男人说,“张翠芝最开始想两个都要,我倒是也愿意都给,结果她後来又不要了。”
“其实我都无所谓。”他又补充,“反正以後还要生嘛。”
“…………”
渣得如此诚实如此坦荡,姜彤沉默了。
走在X大的路上,那些年死去的回忆好像在这一刻又袭击了她。汹涌而来,那麽的清晰。荒凉的山,竹筒的水管,斜斜的瓦片,灰扑扑的桌子,有一个道士在旁边说着话,身边站着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
再也不能拥抱他。
“你不用担心这个。”
男人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财産的事情我分得清楚。到时候我会分配好。如果到时候我们俩结婚了,你再给我生两个。”
想了想,他又说,“月光我也会当我亲生的一样。”
“呵呵。”姜彤笑。
“彤彤你不会让我变成多尔衮吧?”他突然又问。
“什麽滚?”
“多尔衮,”男人说,“就是给人养儿子,结果最後儿子登基,又被儿子噶掉的那个。”
“神经。”女人骂他。
“你真的造孽。”她说,“坏人姻缘,如杀人放火。不知道为什麽,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惜福。”
“呵呵。”男人嘴硬,“年t轻的时候,谁不犯点错?要纠正错误。”
“那你的七房小妾呢?”她突然又问。
“我骗你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姜彤你当年把老子甩了,还不允许老子现在吹几下牛?”
女人笑了笑。她没有在说话。
两个人一直走啊走啊,走过了大半个校园,走到了教室宿舍区。
“师兄你信命吗?”她突然又问。
“命?”男人说,“信啊怎麽不信。”
“我以为你学的专业,不会信。”
“以前我是不信。”男人说,“可是後来年纪大了,有些东西你也不得不信。就像是你不管怎麽样,都有命中注定。就像是我爸,折腾了那麽久。”
他看了她一眼,“最後还是回到我妈身边了。”
姜彤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进了教室宿舍楼,慢慢地开始爬楼梯。她突然又在此刻觉得身心轻松了,好似月光的屋子都亮了几分。又好像这十三年,就没有这麽轻松过……
是这麽多年,她身上的什麽责任,在这一个多月,已经被人接过去了。哪怕她从来没和那人说过这个,他也没和她说过这个,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会接过去一样。她心情好了起来,给男人打开电视,又给他泡了一个茶包。男人很嫌弃的模样,但是还是喝了。她甚至还系上围裙难得下厨,亲自给月光和客人烧了几个菜。
一个木耳肉丝。一个糖醋排骨。一个西红柿豆腐汤。
“陈叔叔。”
因为已经发短信告诉过月光了,月光下了课回到宿舍看见男人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甚至还打开了啤酒,给他和男人都倒了一杯,“预祝你元旦快乐!”
是啊。
姜彤也跟着举起酒杯,这才恍然,又是一年元旦,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