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次,能不能不伤……”她语焉不详。
沈微渔明白她的意思,柔声说好。
归月这才放下心来,她这条命都是小姐救下来,帮小姐合谋,也是心甘情愿,但是伤到小姐,还是不忍心。
之後的几天里,有归禾和归月的伺候,沈微渔的身子骨逐渐好转,初雁也将上药的事情交给归禾,然後便不再来了。
至于萧庭訚。
沈微渔算了算日子,她足足有十日没有见到他。
一想到十日没见到那张脸,沈微渔胸口疼闷得厉害,好几次晚上都做梦。
有时梦到朝梣,也有时会梦到萧庭訚。
然後两个人的面容逐渐变成一个人。
久而久之,沈微渔在梦中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梦到的是萧庭訚还是朝梣。
未阳宫,四面掌灯。
萧庭訚对外依旧宣称身体病重,久居深宫,外人不得探望。
久而久之,宫内压下去的谣言,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这几日,萧庭訚都不知听到多少风声,而朝堂逐渐也有风言风语传出。
萧庭訚坐在铁梨花象头纹案几前。他睥睨公文还有近日的密信,骨节分明的指尖叩了叩案几。
少顷,他起身时,衣袍掠过金漆青龙八窍香鼎,染上幽幽的雪兰香。
十三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跟前,作揖行礼,“陛下,今夜宋相与英王齐聚府邸,连刑部尚书也在,还有工部尚书。”
“刑部尚书跟宋相曾是师徒关系,他去合情合理,工部的李尚书,向来清正廉洁,素日劝朕,兼善天下,如今也不知他打什麽如意算盘。”萧庭訚想了想,摆摆手,让他不动声色继续探查。
十三领命。
萧庭訚莫名想到好几日未见到沈微渔,许是有过救命之恩,他难得开口过问,“那些刺客都招了没?”
“啓禀陛下,刺客都招了,但关于谁射箭刺杀陛下,却无一人承认。”
萧庭訚闻言,眉眼阴翳,拈着佛珠,“命沈奍去。”沈奍是大理寺少卿,素日有酷吏名称,手段凶狠,基本没有犯人能在他手底下完好无损地出去。
“卑职领命。”
萧庭訚:“还有寺庙一事情。”
十三一愣,上次不是查得差不多,还以为陛下不想再查,今日怎麽又忽然问起。
萧庭訚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擡头望向窗牖外的明月,“朕觉得此事没有那麽简单。”
“继续往下查。”
十三当即领命退下。
待十三走後,萧庭訚想到沈微渔从醒来的一幕,抽丝剥茧,想要从中找到端倪,却感觉缺少了一环。
罢了,不过一个女人。
萧庭訚徘徊庭院,一点睡意皆无,尤其是来到山茶树下,似乎想到那夜烧香,与沈微渔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也想到那晃眼的一截玉颈,还有垂眸落泪,又敢于与他对峙的一幕。
萧庭訚实在没有困意,干脆趁着夜色露重,出宫来到让沈微渔好好养病的寺庙。
此寺庙名唤白云寺庙,地处僻静,甚少有香客,萧庭訚将沈微渔送到此地,也正是这原因。
他深夜造访,僧人们早早歇下。
护卫们守在门边正打盹,寒风瑟瑟,萧庭訚进去时,他们都被吓醒,在看到萧庭訚,顿时惊惶失措,刚要行礼,却被他挥手示意拦下。
而後他闲庭雅步的进入厢房。
厢房门窗紧闭,暖炉有馀温,想必伺候沈微渔的两个婢女刚离开回房歇息。
萧庭訚漫不经心地想着,不知不觉来到沈微渔的床榻前。
她脸颊无血色,娥眉螓首,容华若桃李,枕在瓷枕。
萧庭訚睥睨着,心想她养了几日,脸颊依旧瘦削,容貌倒是不减。
这般想着,原本躺在床榻的沈微渔似乎做梦,梦呓着:“别走。”
萧庭訚想起她为自己挡箭的当晚,也是不断说着“别走。”而後扯了他的衣角,恳求他不走。
他鬼使神差,陪了她一夜。
那时,葛老道:“我看沈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何不娶她。”
萧庭訚那日依旧斩钉截铁地道:“朕不会娶她。”
他不允许,身边有沈微渔这样的女人影响他。
她救了自己,所以萧庭訚会护她後半生,至于娶她,绝无可能。
萧庭訚从不是奉行圣贤之道的君主。
哪怕昔日太傅曾对他道:“治天下者惟君,乱天下者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