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中断,斛玉捂住脑袋,跌坐在峰顶的暴雪堆中,他用力呼吸着,痛着,识海和体内的神格不停撕扯。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触碰隔空落在斛玉的神格上。
祂如水流,慢慢安抚着躁动的神格,像安抚自己调皮的孩子,不厌其烦。
“!”
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斛玉猛然睁眼。
像是难以置信,斛玉手颤抖着,轻轻用手指尖触摸着那段细弱的树枝,感受树枝里的灵力流动。
一块树皮随着他的动作啪嗒掉落。
“……”
像是一个信号,斛玉愣愣抬头。
只见,透过繁茂的树叶,久违的阳光跳动着落在了斛玉的发顶,也落在了已经完全褪去一层皮的歪树上。
生机盎然,金光落下,恍如春日。
斛玉望着那棵树根都被掩埋在雪下的古树,喃喃:
“是你吗……扶桑?”
少年仰头,出神望着稀疏的枝丫,眼角周围的皮肤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红。
……天地初生,扶桑为先。
昼夜二神诞于扶桑树下。扶桑赤阳烈焰,阳面即为昼,阴面即为夜。
昼夜界限,就在扶桑树中。
看似平常,但这条黑白分明的界限却好像是一切的平衡,只要这条界限还在,天地的运行法则就可以畅通。
所以在这条界限混在一起的那天……
万星陨落,天塌地陷。
所有飞升的神官在烈阳中化为飞灰,而天地孕育而生的星官,则身体块块碎裂,落在天地间各处,怨气久久不能散,化为吞吃天地的虚境,将一切裹挟其中。
——虚境里梭子长型、若眼睛一般的水潭,枯树下血褐色的泥土,黑色连起来如发丝的尸牙织梦……以及歧奴对斛玉天然的敬畏。
而扶桑,当黑白界限一消失,扶桑的根部转瞬就被天地吞噬,失去了所有的灵力。
斛玉咬牙,他紧紧握住扶桑的树干。
雪又开始下了。
斛玉体内的神格逐渐被扶桑拔走,随之而来的,是昼神在扶桑里残留的一缕灵忆。
……
重续拉住斛玉的手,额头青筋跳动,他的神色隐忍,仿佛压抑着什么:
“你不能去。”
“……”
因为将白昼拉长一个时辰,斛玉的身体已经开始受到天地法则的反噬。
世间万物,大抵只有时间是拖不住的,若强行更改,必定要付出代价。
斛玉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神魂,脊骨和眼睛。
随着维持白昼的时间延长,斛玉的脊骨已经逐渐开裂,眼睛也日益模糊,渐渐泛白。无论重续再怎么替他修补,也赶不上天地法则的速度。
想到斛玉背后已经露出骨头的划痕,重续声音重重落下:“今天我不会让你出门。除非我死。”
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