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舟好奇地朝那人看去。
男人长着一张标准的四方脸,上半身袖子挽起到手肘上露出结实粗壮的小臂。
古铜色的小臂上赫然有道丑陋可怖的伤疤。
四方脸直起身擦了擦汗,抬起头正巧对上纪兰舟的目光。
纪兰舟心中一惊,佯装镇定地合起扇子行礼。
那人并未理睬,而是目不转睛地纪兰舟和景楼,栗色的瞳仁闪出一丝凶光。
忽然,一道红影挡在了纪兰舟面前将他与四方脸的目光隔开。
“别乱看。”景楼板着脸一丝不苟地说到。
纪兰舟一愣,笑道:“你连他的醋也要吃?”
景楼瞥了他一眼,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人曾在军营中服役,是杀过人的。”
“什么?”纪兰舟瞬间脊背发凉敛起玩笑说,“你怎么知道?”
“他的站姿和神态绝非寻常劳工所能有,”景楼冷静分析道,“而且他手臂上的伤疤是蛮人骑兵特有的重弓造成的,重弓箭头上带有倒刺取出时往往会留下十字型的疤痕。”
纪兰舟惊讶地盯着景楼。
没想到只是一眼景楼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看来把人带出来一起查案果然是上上策。
他连忙又问:“既然是上过战场的士兵,他不会认出你吧?”
景楼摇了摇头,说:“瞧他看我的样子不像是认出我的,况且平远候军每年脱籍的人寥寥无几我定会记得。”
纪兰舟松了口气。
若是他们被人认出来那绝对会被提防,再想问出些什么就难上加难了。
忽然,身边的人叹了口气。
“怎么了?”纪兰舟问道。
景楼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曾说过一些士兵脱籍后再返京会饱受苛待,只能做些出卖劳力的搬扛活计,连想做送茶倒水的兼差也没人要。”
说着,景楼又向不远处搬扛的人投入同情的眼神。
“众多行伍中,唯有士兵待遇极低。”
纪兰舟不知该怎么安慰,想了下说:“能用自己的双手劳动总比作奸犯科来的强不是吗?”
景楼许久没有言语。
直到他们被小姑娘带到一间清幽的雅阁,景楼才又开口:“不是所有人都甘于现状,捷径总是最吸引人的。”
“走捷径并非不可,”纪兰舟想了下说,“但若那条路是大逆不道的歧路呢?”
景楼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歧路必定凶险,若非被逼无奈谁会愿意走上歧途。”
“……”
纪兰舟听到景楼的话后一时语塞。
他不知景楼这番话是在说刚才的那个四方脸还是在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剧情。
想一想老皇帝有朝一日真要撤侯的话,景楼一家绝不会心甘情愿束手就擒将兵权拱手让人。
雅阁内充斥着怡人的香气,屋内的气氛却低沉压抑。
“叩叩——”
雅阁的房门被敲响,小姑娘端着茶水走进屋来。
“二位公子请用茶,”姑娘一边沏茶一边说,“行首让我和二位说落雪姑娘正在梳妆,即刻便来伺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