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宁带着江盏月向外走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带起细碎的回音,仿佛踩在巨大的骨骼之上。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落后他半步的江盏月。
她穿着C级生专属学院制服,鸦羽般浓密头发披在肩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聂宁道:“纪律仲裁庭自成立以来,就是学院制度最崇高的象征。学院总有不感恩者,妄图逾越神圣的边界。因此,唯有惩罚,方能滋生敬畏。”
江盏月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地面上,聂宁眉头蹙起,似乎不满于她的沉默。
他清了清嗓音,“你的任务很简单,在降级裁决中,当好一个背景板。托举那柄惩戒罪孽的荆棘之鞭,仅此而已。无需多言,无需多动。能被选中参与这份神圣与伟大的工作,是你莫大的荣幸。”
江盏月用那惯常的缺乏起伏的语调说:“你指的是忏悔室的那条长鞭?”
聂宁眉头因江盏月随意的口吻皱得更深,“请注意你的措辞,那是惩戒罪孽的荆棘之鞭。”
江盏月:“”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聂宁。
她几乎不怎么见到过聂宁,只是知道学院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人在A级生中也是个异类,除了必要的学院课程,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纪律仲裁庭,连午餐也仅是最寡淡的清粥素菜,如同一个苦修士。
“我们准备去哪?”江盏月的声音很轻,再次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小小的阴影。
聂宁的脸上倏然浮现一种近乎虚幻的光彩,带着异样虔诚。
“带你去见见这次降级裁决的对象。刚好,”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
纪律仲裁庭内部如同一个庞大生物的诡异脏器,路线错综复杂,岔道如同迷宫般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江盏月置身其中,仿佛真的身处某种巨兽的胃袋,被无数细小的毛细血管般的分叉包围。
聂宁带着江盏月,最终停在一条岔道尽头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
门板是暗哑的黑色金属,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生物识别锁。
聂宁伸出手指按上去,绿光一闪而过。
而后,他将一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艰涩的“咔哒”声。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股浓烈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
聂宁立刻嫌恶地用手掩住口鼻,声音闷闷响起:“罪人,连呼吸都是肮脏的。”
江盏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光,刺目的、无处不在的光。
这间狭小的囚室没有窗户,光源来自头顶一盏功率过大的白炽灯。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囚室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面的一部分,都镶嵌着无数面镜子。
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双冷酷的眼睛,将中间那点可怜的空间从四面八方反射、折射、复制,形成一个令人无处遁形的恐怖光牢。
囚室中间空出的极小区域,只有一张光秃秃的铁架床。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弥亚里,”聂宁放下掩鼻的手,强忍着不适,迈步走进这令人精神错乱的光牢。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床上蜷缩的身影,“你自我审视的时间已经结束。但愿这段时光,足够洗涤你那愚妄的灵魂。”
床上的人——弥亚里被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