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惊魂未定,下意识看过去,对方却避开了眼睛,目不斜视着:“娘娘小心一些。”
宫灯的烛火让风吹得短短长长,他的侧脸上,似乎一直流着流光。
心跳剧烈,怀乐慌乱中也不敢再看,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她想起了接亲的路上,有伏兵追击,也是这样温柔的明月夜。
那时候,顾千山说了一句抱歉,便将她背在身上,趁着月色,钻入密林里一同逃亡。
也是这样,有流光在他的脸上跃动着。
深呼吸一口气,怀乐说,“你别动。”
顾千山一怔,只觉得下颌被轻轻戳了下,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烧灼了。
“我还以为有虫子呢。”怀乐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侧头望着他,“小将军,你这里有一颗红色的痣,长得真奇怪。”
顾千山敛下眼眸,“那是微臣打小便有的胎记。”
边缘不规则,颜色却很深,像一只小小的蜘蛛趴在皮肤上头。
他往前看了一眼,
两名执灯的宫人将头垂得很低、很低。
他们不再说话。
怀乐觉着无聊,无意识地哼出一些轻松的曲调,偶尔还会含糊不清地唱几句,那歌谣古怪而陌生,是异国的腔调。
未央宫前,早有侍奉的宫女、太监在等候着,顾千山立在殿门外,“娘娘,微臣告退。”
怀乐回身定定地看他,摆了摆手,“那么,再见。”
她不是个苦闷的性子,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就在未央宫里住下,不过几天便与这些宫人们混熟了。
皇后身体不好,用不着人请安,老皇帝的身体也不太好,但是偶尔会把她召去说话解闷,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怀乐。
一来二去,怀乐对太初殿也熟了,每每等平帝睡着,自己便会走出卧房,随意翻看外殿里的东西。
这些记忆宛如流水一般,托着怜青往前走去,来到一处节点,便将她轻柔着放下。
那天,她在太初殿的贵妃榻上睡了一个短短的午觉,醒来只觉得闷,平帝还安睡在了床上,老人的气息又是沉闷的,她滑下了那贵妃榻,不想发出动静,便光着脚走出了卧房,一边伸着懒腰打哈欠,一面往外头走去。
那外殿,却有个高大的人影背对她而立。
平帝睡着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有侍奉的人都得在门外等候的。
正疑惑间,那人猝然转了个身子,阴柔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舔了个遍,最后落在了她那一双赤伶伶的脚上。
怀乐下意识退了回去,闲闲靠在门旁。
隔着道布帘,她听见那人的极轻的声音,“儿臣,冒犯贞妃娘娘了。”
怀乐恍然大悟:这便是太子殿下了。
他长得不好看,太过肥胖了,倒是与平帝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