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不由轻微蹙了蹙,裸足踩在地板上,声响轻微,男人思考地入神,并未察觉身侧贴近的身影,直到肩上搭上轻柔的力度。
陈远峥视线顿了下,枯潭波动地抬眸看过去,薄唇轻翘着说了句醒了,目光在她单薄身影上扫了扫,又低声问,“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
抬手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身将窗户打开,室外潮湿的温风一簇簇涌入,吹散室内堆积的微呛的烟味。
回身时余光看到她光着的双脚,他将人抱起搁在桌上坐着,“脚冻唔冻?”
边说着边探臂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闻岁之摇了摇头,在他指腹抚上自己的脚背时,下意识缩了下,换来男人极低的一声短笑,指骨力道一松,任由那截脚踝小鱼似的滑走。
她轻抿了下唇,视线随意一晃,落在立着的五只烟头上,随即回眸看着他,“怎么突然抽这么多烟。”
以前虽也见过他抽烟,但也只是偶尔才抽一两只,还从没见他抽这么多过。
闻言,陈远峥目光也往那一方烟灰缸上扫视了眼,收回目光后,他抬起唇角笑了笑,手指在她脸颊上抚了抚,“手头几个project有点忙。”
或许是心理作用,闻岁之觉得他好像在避实击虚,但质问的话却难以开口,只好顺着问道,“很棘手吗?”
目光在她微敛的眉心落了落,他抬指一点点抚平,翘唇低声说:“不棘手,已经处理好了,不值得你跟着烦心。”
佣人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说晚餐已经备好。
陈远峥应了声,抬颔示意叫人退下,垂眸笑着将闻岁之抱起,边往外走边低声说饿了吗,晚餐让美姨准备了你钟意食的hotpot。
见状,她便没再多言,也拎唇笑了笑,“有辣锅吗?”
“当然有,家里佣人都知道你钟意食辣。”
因两人随心所欲,用餐时间一推再推,晚餐吃得像一餐过早的宵夜,幸得刚回家吃垫了小碗焖春饭。
餐厅里很安静,唯一持续的声源是桌上那口咕嘟冒泡的鸳鸯锅,挡板一隔,红白两色。
两双长筷时不时在滚水里夹一夹,提筷子的人时不时聊几句。
闻岁之抬手捏过吸管,吸了一口冻柠西洋菜蜜,她咬着吸管顿了顿,抬眸看着旁边的男人说:“我过几日,或者下周要回洲南一趟。”
陈远峥应了声“嗯”,将漏勺里烫好的和牛搁在她面前的瓷碗里,说让司机送你吧,要去哪让他接送,也方便点。
他将木签串着的开背黑虎虾搁进锅里,“当天回来吗?”
“回,就是去找月慈姐聊点事情。”
只当她是这半年常驻港城,有工作安排要同吴月慈聊,陈远峥只淡淡应了声,没再多问。
等闻岁之从洲南回来,他才知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晚上吃完饭,陈远峥去书房开了个视频会议,结束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他应了声“进”后,闻岁之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忙完了吗?”
陈远峥“嗯”了声,唇角微翘,抬手朝她伸了过去,“过来。”
闻岁之笑了下,提步迈入屋内,反手将门板和上,踩着丝绸拖鞋快走几步过去,垂在身侧的手里捏着一个略显沉甸的透明文件袋。
“拿的什么?”刚要将人搂进怀里,陈远峥余光瞧见她手里的东西,透明袋里装着厚厚一小沓纸张,隐约能看到上面印着黑色的字,却没看清内容。
闻岁之拿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紧,她有些紧张,吞咽了几下才开口说:“是要送给你的东西。”
话落,她抬手将有些份量的文件袋递过去。
陈远峥垂眼看去,最上面那页印得是“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字,看清后他不由蹙紧了眉心,薄唇也抿平些许,淡声问,“这是什么?”
“是我在工作室的股份,我跟月慈姐商量过了,将我名下一半的股份转给你。”
她边着说边将文件袋往他手里递了递,“签一下名字吧。”
陈远峥没接,抬眸深深望着她,情绪被这份文件刺到,“因为我给了你股份,你就要返一份给我吗?是要同我分得清楚些吗?”
他沉声的接连追问让闻岁之一时语噎,只摇头说不是。
“不是吗,既然不是那就收回去。”
陈远峥抬手将闻岁之递过来的文件袋往她身前推了下,侧回脸,目光随意落在黑掉的电脑屏幕上,倒影里他唇角抿得平直,浓眉向眉心紧紧簇拥。
这一小力度回推的动作,像是一把锤子敲在闻岁之心口,将那层薄薄的脆壳敲裂,心脏空落落地往下坠,她张了张唇,舌根微微泛酸,开口时声音微哽,“陈远峥,你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钟意我了。”
猝不及防的,陈远峥被着句话问得发懵,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他侧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点解会咁讲啊?我点会冇之前咁锺意你嘅?”
闻岁之垂着眼皮,眼眶泛热,无声吞咽了几下,但开口时声音还是带起酸哽,“那你为什么不签,你不是说利益交织,关系才更稳固吗,只能你给我,我不能给你吗?”
这段时间她心里一直压着情绪,这份不安在此刻如枯草遇火苗,彻底点燃燎原,将她烧得胸口沉闷,眼泪顺着眼角往外落。
她抬眸看着他,“从那通电话后就不一样了,我觉得你不开心,心里藏着事,我觉得是因为我,我也知道需要沟通,但我问不出口,我怕是我多心,误会你了,成年人要难得糊涂,有些事不必摊开讲,但我太在意你了,我怕我们渐行渐远,我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