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此人耳力极佳,门口两人蛐蛐声,搅得他心烦意乱,不由得在榻上翻了个身。
越是强求入睡,可惜神思却越是清明。
方才阖眼,脑子里浮现姜若浅那一张娇媚小脸,饮了酒后颜色更加艳丽,脸颊染上霞晕,眼尾迤逦出一片旖旎的绯红,如同晚霞浸染流云。
眼眸带着微醉的迷离,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慵懒地流转间,淌出不自知的妩媚。
他的思绪不由又想到那两瓣樱唇,饱满莹润,仿佛被甘醴浸透的果实,红艳得诱人采撷。
记忆中竟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温度与触感,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柔软,若有似无地熨贴在心尖,挥之不去。
还有那细腰,不盈一握,柔若无骨。
裴煜呼吸愈来愈重,蓦地坐起身,低低发出一声喟叹,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有些郁躁,抓起薄衾随手丢在榻里侧起身往殿外走。
在门外值守的德福公公见他突然出来,忙躬身低声询问:“陛下可是有吩咐?”
裴煜面沉如夜,并未答话,径直走到院里开始打拳。
打了一套拳,又练了一套剑才复回寝殿入睡。
*
翌日清晨,崔碧瑶便前往贵太妃处请安。
昨夜自香馥苑出来,她便想来见贵太妃商量主意,却被常姑娘和罗姑娘二人缠住说话。
一来二去,耽误的晚了。
桂嬷嬷正在院中照料花木,见她来了,悄步上前为其打起帘子,轻声提醒:“太妃正在诵经。”
崔碧瑶轻步入内,见贵太妃跪于一尊白玉观音像前,双手合十,目睫低垂,正低声诵念经文。
自先帝驾崩,贵太妃便晨昏诵经,从未间断。
崔碧瑶静立一旁等候。
待诵经声止,她才上前搀扶贵太妃起身落座,转身斟了一盏新茶奉上。
贵太妃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缓缓道:“陛下的意思,三日之后便要回宫。”
崔碧瑶蓦地攥紧了绣帕:“陛下,还没有同意遴选?”
贵太妃面色微沉,语气中透出些不满:“本宫问过了,陛下却将话题岔开。”
她话锋一转:“如今已不只是遴选与否的问题。此次行宫之行,你没有握住先机,与陛下之间毫无进展。”
提到这此事,崔碧瑶想起昨日香馥苑探病的情况,心中不觉怨恨,咬着玉齿道:“姑母,昨日姜若浅中暑,得知陛下去探望她,我便带了常姑娘和罗姑娘一同前往探望。”
贵太妃知她话中有话,蹙眉问:“发生了何事?”
崔碧瑶指尖绞紧帕子,声线微凉:“我看那姜若浅与陛下之间……似乎关系非同寻常。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暗中勾引了陛下。”
贵太妃早已派人留心行宫诸事,却并未听人禀报二人有过密接触,便追问:“你如何得知?是他们说了什么?”
崔碧瑶沉吟片刻,摇头道:“两人交谈的话语都是些寻常话,无逾矩之处,只是两人之间……总似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闻言贵太妃眉眼颇冷,声音也淡淡的。
她自昨日便身体便不适,传了太医说是风热之症。
此刻仍觉浑身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