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浅不作声,只是小声抽噎。
裴煜方才走近时,已隐约听见父女间的争执。
他揽住姜若浅的肩,取出锦帕为她拭泪,低声哄道:“不哭了,让胭脂扶你下去歇着吧。”
侍立在一旁的胭脂闻言,过去扶姜若浅:“娘娘,奴婢扶您回去。”
待胭脂搀着姜若浅离去,裴煜才转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岳父,随朕去书房一趟。”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绕,裴煜端坐于御案之后,凤眸微抬,目光沉沉地掠过下方躬身而立的姜三老爷,半晌方开口:
“岳父坐吧。”
“臣遵旨。”姜三老爷依言在一侧落座,姿态拘谨。
裴煜将手搭在御案上,指节轻叩:“朕尚未与浅浅在一起时,便常听人提及,姜三老爷疼五姑娘如同眼珠,甚至为她多年不曾续弦,唯恐她受半分委屈。”
他话音微顿,指尖在案上重重叩了两声:“你到说说,带回来的那对母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三老爷垂首沉默良久,终是深吸一口气,艰涩开口:“臣……亦不想这样。此事说来,实属意外。”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四年前臣去辖内县里去暗访,突然下雨,便进入一家小酒肆要了些酒菜避雨,那天酒肆无有其他客人,酒肆女掌柜与臣搭话……后来,后来臣醉酒……陛下真只有那一次。”
略缓了缓,他才继续道:“次日酒醒,臣与秋娘都无意纠缠,说好权当一场梦,臣便多留了些银钱,匆匆离去。”
裴煜微挑眉梢,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讥诮:“后来在一起,莫非是因她有孕?”
姜三老爷颓然低头:“谁料,世间竟有这般巧合。”
“巧合?”裴煜轻嗤,“岳父就未曾想过,这或许是他人精心设计的局?”
姜三老爷连连摇头:“不会。秋娘重诺,既约定永不相见,她有孕后并未寻来,独自抚养孩子至今。直到两月前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来找臣。”
裴煜不信秋娘:“有什么不得已?”
姜三老爷徐徐道来:“秋娘本是寡妇,与前夫育有一女。那姑娘生得貌美,被县中一泼皮纠缠不休,母女二人难以安身。加之秋娘望安哥儿能读书明理……”
他语气中带上几分委屈:“臣与秋娘并无情意,全为安哥儿考量,并非有意隐瞒。她也是方才寻来不久……”
裴煜眸色转沉:“既如此,岳父为何不向浅浅说明?徒惹她伤心。”
姜三老爷抬头,面露难色:“臣……实在羞于向女儿启齿那般荒唐之事。”言下所指,仍是酒肆那一夜的糊涂账。
裴煜怎么想都觉得秋娘有问题:“岳父可曾仔细查过那秋娘与孩子的底细?”
姜三老爷忙道:“臣虽愚钝,却也知谨慎。已派人查明,秋娘确是庞县本地人,接生婆与四邻皆可作证,时日吻合。且安哥儿……与臣有七分相像,做不得假。”
虽听他言之凿凿,裴煜心底疑云未散。
他终是淡淡道:“岳父,浅浅的意思,是秋娘至多为妾。你回去妥善处置吧。今日便不留岳父在宫中用膳了。”
姜三老爷虽然对秋娘无情义,却觉得安哥无辜:“臣不在乎秋娘,可安哥……”
裴煜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朕不允任何人惹浅浅伤心,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