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完,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一声惊雷,仿佛在训斥馀蓓不尊长辈,又仿佛在赞同馀蓓的话,训斥宁靖峰对他母亲不敬。
宁靖峰哪里听得这样的话,他堂堂一个一家之主,哪里受得了百依百顺的妻子三番五次反驳自己。
他黑沉着脸说:“我与自己的母亲说话,我教训自己的弟弟,与你何干?”
馀蓓向前走两?步,月白色的裙角轻轻扫过,她?声音也清脆伶俐:“不想和我有关系,那就和我和离,只要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就再也没有资格管你家的任何事。”
“绝无可能!”宁靖峰咬牙切齿道。
馀蓓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宁靖峰,你说你吵也吵不过我,争也争不过我,还?把我继续留在你们家干什?麽,就让我戳穿你那些虚假的僞装吗?
“我知道你在族里和朝堂上名?声极好,大?家一定不知道,你私下竟是如此打压弟弟和母亲的吧,你这样精神打压他们是为?了什?麽?你怕你弟弟出?头风头压过你,毁了你现?在的身份地位?”
宁靖朗看向馀蓓的眼神越发震惊。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哥哥为?何要一直打压他,不信任他,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毕竟哥哥一直说他不够好。
如今馀蓓将这言论戳破,他恍然惊觉,这难道就是真相。
宁靖峰则是面色大?变!怒斥一声:“你胡说什?麽!”
馀蓓说:“我可没有胡说,也就是你这些僞善的表现?没有办法留存,否则我拿着留存下来的画面去给你的同僚和族人?们看,你看你还?能不能保住你这个孝子贤孙的名?头。”
宁靖峰当然知道,如今的馀蓓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会?答应和馀蓓和离。
这人?在自己身边是自己的妻子,他还?可以管教她?,可以惩罚她?,若她?与自己和离,那就真的是脱手的鱼,再也掌控不住。
他脸色铁青如猪肝:“无论你如何说,和离这是你休想!你如今这副模样,简直不可理喻!你以为?这样威胁我就有用?吗?”
馀蓓本就对宁靖峰不抱希望,怎麽可能幻想宁靖峰会?主动?愿意和她?和离。
既然不抱幻想,宁靖峰对她?是什?麽态度那也不重要了,只要宁家的族老?们答应和离,宁靖峰是否答应并不重要。
馀蓓说:“没用?就算了,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不走是什?麽意思?希望我继续骂你吗?难道我把你骂爽了?”
她?的语气甚至带着半点天真,好似宁靖峰是一个让人?十分不解的受虐狂。
宁靖峰觉得自己在和她?多呆一息,都将承受无尽的羞辱,他骂也骂不过馀蓓,若是动?手,馀蓓还?有更狠的招等着他,他最终只能憋屈地挥袖离去。
他行走的步伐愤恨有力,好似这样就能将馀蓓踩在脚下,踩成渣滓。
黎氏看到长子如此愤怒且无力地离去,神情?已然恍惚到不知今夕为?何时。
她?心里纷杂着许多奇怪的情?绪。
她?既心疼长子被儿媳妇踩得死死的,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舒坦,好似能看到长子吃瘪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不应如此啊,这是她?的长子,是她?怀胎十月,养育了二十几年才成长至如今的最疼爱的孩子。
比起黎氏,宁靖朗的情?绪便要明朗得多。
他早见识过嫂子和哥哥吵架,哥哥落于下风,他原本以为?那次是意外,如今看来从前一直和顺的嫂子,才是带着僞装的。
他看见哥哥在大?嫂手下得不到半点便宜,心中的畅快感,如同雨後晴天。
霹雳一声,又是一阵雷响。
随後破天的大?雨再次落下。
馀蓓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杂乱的雨声,好似在嘲笑?宁家此时的混乱。
馀蓓回身看向黎氏,再次试探她?的意见:“母亲如今还?是不同意我和宁靖峰和离吗?”
黎氏再次沉下脸:“我宁家从未有过和离之事,我是不同意的。”
馀蓓便转头看向宁靖朗。
宁靖朗感受到馀蓓的视线也擡头向她?看去。
馀蓓从门外扬了扬下巴。
这个动?作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格外出?格丶轻佻,但不知为?何,宁靖朗就觉得馀蓓这个动?作做起来倒是显得灵动?可爱,根本不像一个已经成婚了三?年的妇人?,仿若是还?未出?阁的女子。
他大?致能理解馀蓓的意思,她?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
馀蓓先一步走出?黎氏的厅堂。
黎氏见她?如此无礼地离去,心中愤恨,想要摆起婆婆的谱,让她?站住。
那一瞬,她?脑海中却闪过馀蓓和长子针锋相对的画面。
黎氏心里生出?了退缩,这样一个厉害的儿媳妇,能随意拿捏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婆婆真能和她?有一战之力吗?
黎氏看向宁靖朗,宁靖朗也对母亲执手行礼表明自己也要离开。
母亲黎氏看着他,巍巍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你莫要记恨你哥哥,他做的这些事都有他的理由。”
宁靖朗没有说话,他想问母亲什?麽理由,打压我的理由吗?
母亲自己都无法独善其身,她?说的那些话,哪里又值得他信任。
门外大?雨,依旧滂沱。
宁靖朗擡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为?何,心底并无半点烦躁,反而在雨中生出?了些许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