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只是例行调查。”罗乐翻开笔记本,“那天,徐子航下了个跑腿订单送花,想给你惊喜,你拒收了?”
“惊喜?”樊晶晶像被戳到痛点,语速不自觉快起来:“分手都快半年了,还是不消停,送什麽花?“
“那天是我的生日,心情本来挺好,全让他搅没了。”
罗乐翻回记录页,低声问:”监控画面显示你和送花的外卖员有过争执,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那天我正着急写稿,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花送到楼下,我还以为是客户送的,结果下楼一看,原来是徐子航!”
“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直接拒签。”
“可那个外卖员特别轴,非说‘必须本人签收’,一来二去……我就烦了,推了他一下。”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花掉在地上,他捡起来还要塞给我。我懒得吵,就收下扔垃圾桶了。”
罗乐盯着她问:“就只是推了一下?”
樊晶晶眼神游移,手指又去拨耳侧的发丝:“是啊,就推了一下,他丶他怎麽了?”
“他当晚在街边烧纸,引发火灾,重度烧伤。”罗乐不动声色道。
“烧伤?”
樊晶晶愣住了,嘴唇微张,像是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才喃喃道:“这……这跟我有什麽关系?我,我又没做什麽……”
仅停顿了一会,她便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语气也强硬起来:“警官,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说和你有关。”罗乐神色淡淡,“徐子航经常骚扰你?除了送花,还有没有其他过激行为?”
樊晶晶轻哼了一声:“大雨天跑到我家楼下演苦情戏自我感动,结果被邻居当成笑话看了个遍。这算过激吗?”
“徐子航在化学所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吗?”罗乐又问。
“不太清楚……”樊晶晶撇了撇嘴,“反正就是实验室里那些打下手的活儿。”
“那你觉得——”罗乐声音放缓,“他有没有可能,为了报复你,在那束花的包装上做点手脚?”
“什麽手脚?”
“比如加点化学溶剂,让花变得容易燃烧。”
樊晶晶的神色从短暂的震惊变得复杂,接着她坚定摇头:“不可能!他那人吵架都说不出几句硬话,烦是有些烦,但杀人放火……”
她看着罗乐,一字一顿道:“他绝对没那个胆子。”
“而且。。。。。。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问完樊晶晶,罗乐回到车上,刚准备开去化学所,他忽然眉头一动,随即掉头开回了局里。
进院直奔技侦实验室,敲门进去,没多寒暄,就直切重点:“刘博士,我要去化学所问话,我想——”
“辛苦你们这位实习生,陪我去一趟,以防我被对方的术语绕晕。”
刘瑞推了推眼镜,看了罗乐一眼:“你现在都能在刑警学院的学报上发应用论文了,还需要实习生给你翻译?”
罗乐刚要回嘴,话还没蹦出来,就见陶律夏站起身,径直走到打印机前。
机器“嗡嗡”地吐出一沓打印纸,他整齐叠好,敲齐边角,走到了刘瑞面前。
“您昨天交给我的任务都做完了,结论部分也写好了。如果下午没有新的工作安排,我可以配合出警。”
刘瑞翻了几页,这活儿他预留了两天,结果这个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半天就干完了,内容完整丶格式标准,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他擡起头,看着陶律夏那张礼貌得体的脸,又瞥向了罗乐——
一身正气之馀,竟有些“国家需要我,而我需要他”的理直气壮。
这份默契配合的节奏,让刘瑞心头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要是此刻阻拦,他就是在耽误办案丶拖慢进度,甚至阻碍社会正义。
“去吧。”刘瑞冲着陶律夏点点头。
说罢他看向罗乐:“案子破了,你们刑警队可欠我们技侦一个劳模奖。”
“我请刘博士全组喝一个星期咖啡。”罗乐爽快应下。
警车驶出院子,陶律夏坐在副驾,安静地翻着资料。
罗乐握着方向盘,一路上都在想该说点什麽。问案情也好,聊闲话也行,可嗓子动了几次,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下了车,两人并肩往所里走。
老楼的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的褐色藤蔓,枝蔓间冒出几撮新芽,在午後的日光下泛着浅浅的绿意。
风还带着几分凉意,可罗乐的胸口却像被什麽烫着,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快要溢出心口。
花谢了不重要,不说话也没关系,甚至不必着急确认那场分别的来龙去脉。只要能这样与他走在春天,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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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提要中“幸福仅仅就是靠近所爱的人。”引自奥尔罕·帕慕克的小说《纯真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