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别这麽拼,我们慢慢跑。”罗乐说。
“你一开始怎麽不说要慢慢跑?”陶律夏撇过头,带着些露馅後的难堪,“你是不是……想看我出丑?”
“天地良心!”罗乐瞪大眼睛,一脸无辜,“你昨晚学了那麽多理论,不得实战一下,万一你是黑马选手呢!”
一只水鸟从湖面掠过,划出一圈圈涟漪,罗乐看向那片晃动的波光:“看到你明明不擅长,还那麽真挚地在努力,我……很感动。”
陶律夏眉眼微动,对他来说,学会一件事通常只要花点时间重复即可,还从来没有人用真挚丶努力来形容自己……
他确实不喜欢跑步,为了今天的“实验”,昨晚补了很多功课,甚至翻了一遍《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麽》,试图从精神层面给这项自己厌恶的体能消耗,构建出一点微薄的信念感。
书里说:“痛楚不可避免,但磨难可以选择。”
那麽,自己这番奔跑,算不算一种自我选择的“磨难”?
如果说之前「什麽是爱」是一个逻辑不明丶路径复杂的谜题,是靠排除法验证的假设。
那麽此刻,陶律夏彷佛摸到了一点点爱情的轮廓:它浪费时间,剥离理智,让人自讨苦吃……
爱,竟然是这麽奇怪的东西。
“去吃早饭吧,你昨天在营地不是说想吃煎饼果子?”陶律夏站起身说。
罗乐扣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我现在不想吃煎饼果子了?”
“那你想吃什麽?”陶律夏擡头问。
“拿铁咖啡配巧克力香蕉帕尼尼。”罗乐笑了笑。
“上午我得回去做个调研,中午还有个聚餐,估计三点前能结束。你下午有什麽安排?”
陶律夏:“没有,你来我家吧,我有东西给你。”
*
警校西门外的烤串店,藏在一棵老槐树後头。店主老张六十多岁,早些年就在西门外支了煤炉摊儿,专卖烤鸡翅。
读本科那会儿,罗乐和林岘常坐在他摊前的小马扎上,喝酒撸串。
谁也没料到,老张後来真把买卖做大了,盘下一家饭馆,变成了「张老板」。这段励志故事成了警校传奇,烤串店也就成了学生们常来打卡的“江湖圣地”。
今天来“江湖圣地”组局的方靖,是罗乐隔壁宿舍的哥们。这半年他一直在老家实习,最近毕业答辩刚回到京北。
“来,喝一个,毕业快乐!”方靖气势十足,擡手就是一口闷。
罗乐浅浅喝了一口,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方靖一看就不乐意了,横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这德行啊?现在多喝两口是要写情况说明,还是怎麽的?”
“没办法,开始当人民警察了,当然得按纪律来。”罗乐笑得一派轻松。
“你啥时候报到?”
“28号。”
“我还以为你下午就得报到呢!”方靖啧了一声,“你现在怎麽一身纪律味儿?”
“下午确实有事,三点前得走,真不能多喝。”罗乐低头剥起花生米。
“你又有什麽事?这局半年才凑齐,你还要忙事?”林岘拿起一串烤羊肉。
“怎麽?”罗乐瞥了他一眼,“只有林大律师你能有事?”
“我去!”方靖一拍桌子,眼睛都瞪大了,“你真要去当律师?那你们家那一大摊子産业谁来继承?”
“我两个姐姐,哪个不比我强。”林岘笑道。
“而且我讨厌生意,如果以後能走刑辩线,说不定能再碰见哥几个。”
“别别别。”罗乐一听皱起眉头,“我可不想碰上你。”
“哥收钱也看心情的。”林岘肩膀轻轻一撞,把头往罗乐那边一歪:“再说真要碰上了,你把人扣住,我把人保出来,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
“滚开!”罗乐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林岘身子一歪,手肘带翻了桌边半瓶啤酒,酒水哗地洇了一大片。
这厮平时最爱演戏,结果这回摔得太逼真,凳子一滑,眼看整个人就要栽下去。罗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胳膊,硬生生把人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