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笃定,像是默念了千百次的回答。
林岘沉默片刻,叹道:“他那麽干脆地扭头走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罗乐垂下眼:“他遇到很难的事情,在那个时刻选择了一个人去面对。我是很难受……但已经无法同行,若还不能去理解,那我也不配说爱。”
“那你打算怎麽办?傻等?”林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谁说我在傻等?”罗乐嘴角扯出一抹轻笑,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卸下藏了太久的心事。
“哥们也是有情报的,好吗。”
林岘斜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早就断线了?你那个长期计划,进度条都快发霉了吧。”
“你不能只盯着点火发射那一下看啊,难道只有火箭升空才算进度?”罗乐靠在椅背上,“我得沉淀自己,而且,我还得等他……”
林岘:“你就不怕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傻等?”
夜色中,街灯与霓虹倒退如流,远处天幕上悬着几颗星,微弱地闪亮。
罗乐仰头看着点点星光,神色沉静:“没有在轨道上同行,但总会在某一个点彼此牵引,相互照亮,我信这个。至少对我来说,他一直都在照亮我。”
林岘摇头失笑:“本以为你只是失恋上头,没想到你还能扯出天体力学……”
罗乐:“首先这不是天体力学,顶多算是轨道力学,其次我这也不叫上头,我很清醒。”
林岘:“不是我故意泼你冷水,你我干的都是讲证据的行当。爱?照亮?你有证据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是你长期自我感动後的情感惯性?”
罗乐闻言,眼皮一擡,嘴角缓缓勾起:“我特麽雅思都考了7分,这还不叫证据?难道我这把年纪还要自愿成为应试的受害者?“
林岘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要出国?”
罗乐:“他如果一直不回来,那我就要去找他。”
等红灯的空当,林岘从兜里摸出颗棒棒糖,剥开丢进嘴里。他见过很多种爱情——
酒吧里互扯衣领亲完,下一秒扇耳光砸瓶子;婚礼上红着眼念完誓词,三个月後分猫丶分房子;口是心非,一边骂“没用的臭男人”,一边默默帮对方收拾烂摊子。
有的爱激烈短命,绚烂一瞬就灰飞烟灭;有的情处处算计,谁先低头谁就算输;有的关系像商业合同,条款齐全,违约金高得吓人。
也有极少数,像一条执拗的河流,越过险滩丶熬过冰封,在干涸之前终于汇入大海。
可再怎麽不同,爱情都逃不出它的生命周期:开始丶升温丶衰减丶结束。不过是人类在有限时间内,寻找陪伴丶交换情绪的一种机制罢了。
林岘一直觉得自己见得够多丶够透彻了,但他从没见过,连人影都见不着,还能笃信不疑的……爱。
这已经不属于情感范畴了,得划到宗教信仰的类别。
“再聊下去,哥们都得给你捐点香火钱了。”绿灯亮了,林岘一脚油门踩下去,驶进主路。
“你讲点科学行吗?真要捐,那也叫科研经费。”罗乐笑了笑,顺着回了一句。
“去吃啥?”林岘干脆地调回日常频道,从讨论信仰到安排晚饭,对他来说也就九十秒,等一个红灯的功夫。
“上次那家吧,滨河路五号,老板选酒和选歌的品味都不错。“
“不去。”林岘一口拒绝。
“咋了?你还能嫌贵?”罗乐侧头看他。
“本来想撮合你和那老板来着,现在这种情况,咱儿还往人家店里凑什麽?”林岘哼了一声。
罗乐当场坐直,脸色一沉:“你能不能别这麽多馀?谁让你乱牵线的?”
“我没瞎牵。人家後来问起你,我看你单着也不是一两天了,就多嘴说了两句。”林岘装起无辜。
罗乐一怔,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麽,慢慢转过头问:“……上次送的那张唱片,不会不是赠品吧?”
林岘没吭声,只斜他一眼,一脸“你自己品”的表情。
“你他妈早说啊!”罗乐差点原地爆炸,“那可是限量日版老爵士!我还以为人家看你面子送的!”
“随手送一张顶你半月工资的黑胶?”林岘无奈地笑笑,“你真觉得你兄弟这麽大面儿?”
“唉——”罗乐气得想打人,奈何那人在开车,只能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林岘连忙摆手:“得了,这锅我的,改天我去说清楚。唱片你就留着吧,还回去才叫设死,有来有往,这半张工资的人情我认了。”
“唱片你给我赶紧拿走!”罗乐不依不饶,生怕沾上点莫名其妙的账。
“我要它干嘛?我连唱片机都没有。”林岘一脸无语。
“拿去垫花盆啊,正好配你阳台上那盆快死的仙人掌!”罗乐怼了回去。
“啧……”林岘咂了下嘴,睨了他一眼,“长期计划确实有进度,起码男德已经修炼到满分了。”
“滚!这顿丶下顿丶下下顿……全特麽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