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眼神,也就够查夜总会灯牌的。”罗乐低笑一声,“桥洞底下,看见没?桥墩旁那块混凝土平台。”
苗川定睛瞧了半天,这才在桥体下辨认出一个人影。那身形和灰白的桥墩几乎融成一体,要不是偶尔甩竿,根本看不出来是人。
“不是吧?那钓鱼佬咋过去的?还能游过去不成?”苗川探头打量河面。
“付所,能从水务队或者附近管理所调条快艇过来吗?嗯,在白沙河北段139号定位点。”罗乐已打完电话。
“要啥快艇啊?这天阴沉沉的,还有点小风,弄条手划多好,刚好展示展示你对墙扣杀练出来的臂力。”苗川开起玩笑。
罗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我只给我对象划船,你不在服务范围。”
“少整那儿情圣发言了,你那云对象搁哪呢?”苗川把烟拈灭,丢进垃圾桶里。
二十多分钟後,马达声轰鸣,快艇顶着浪花靠了过来。付勇坐在艇头,他四十出头的年纪,皮肤晒得黝黑。
“行啊你们。”付勇扯着嗓子喊,“快到饭点了,把我叫来陪你们喝风?”
罗乐咧嘴一笑:“帮大忙呢,案子破了请您吃顿好的,要啥酒随便点。”
“对,账全记李达坤头上。”苗川在後面接话。
付勇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敢给他记账,不想请就直说!去哪儿?”
苗川擡手指向桥洞底下的石墩:“那儿。”
“卧槽!”付勇顺着方向一瞧,立刻爆了句粗口,“今天还发了蓝色预警,钓鱼佬还敢上去,胆子也太肥了吧。”
苗川惊讶道:“你也能看见?”
“废话,我又不瞎。”付勇一脚把艇蹬正,朝他们招手,“上来!”
“是前两天溺水那案子?不是掉在望柳滩那一段吗?你们咋跑这儿来了?”付勇问。
风从河面掠过,把罗乐的头发吹得乱飞,他系紧救生衣往椅背斜斜一靠:“那边没线索,监控没拍着,目击者更是没有。死者家属说,他常来这儿钓鱼,我们顺路来看看。”
“能来这儿钓鱼的,那可都是老手。那块平台是当年修桥时留下的检修基座,甩竿能打到河心,岸边人又看不清,快成他们圈子里半公开的钓点了。”付勇说。
前方桥洞下,浮漂一沉一浮,那钓鱼佬正要提竿,快艇呼啦一下靠近,水面被搅得翻腾一片。
“我靠丶我靠!”钓鱼佬急得直拍大腿。
“马大竈?怎麽又是你?”付勇隔着水就开始喊。
“付所长?您怎麽亲自跑来了?”钓鱼佬斜眼瞥过来,语气里还带点不满,“这一口子我等了一上午,眼瞅着就要开窝,全让你给搅了!”
“马顺发!你空军少给别人甩锅!”付勇嗓门一提,“赶紧收竿走人,这地方不是钓鱼台,谁让你大摇大摆蹲这儿的?”
“这才刚起口呢!你让我现在收,不等于白守半天?”马顺发急了。
“你是真不怕死啊?今天蓝色预警,天说变就变,真要起风打雷,鱼没钓着,先把你收走。”
“春天的雨能有多大?“马顺发撇撇嘴,“这暴雨预警三天两头发,有几次真下了?”
“就你废话多!”付勇火气上来了,怒道:“赶紧卷摊子!两位警官还有事问你。”
“问啥啊?我搁这儿钓鱼又不犯法。”马顺发一边收竿,一边嘟囔,“真要问,不如去我店里问,付所您辛苦点,把船开到桥北口就行。”
“合着我还成你专车司机了。”付勇白了他一眼,“你倒会找机会揽生意。”
河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肚子也跟着咕噜响,苗川大手一挥:“就去哪儿,桥北口。”
马顺发的店是一家典型的夜市小馆,还没到开张的时间点,店里空空荡荡,灯管只亮了一半。
三人找了张圆桌坐下,桌上摆着半碟瓜子,估摸是头天客人剩下的。後堂传来叮叮当当的备菜声,马顺发往桌上放了壶茶,便钻进後堂张罗。
苗川伸手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反正账记李达坤头上,要不喊「虫子专家」一块儿,前面那案子还得多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