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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周隽正躺在床上,他又一次调出记忆里所有和「地点」有关的细节。他必须要确认,自己现在究竟在哪儿。
手机被收走,每次使用都要单独申请,操作界面还会同步投放到墙上的大屏,供管理员全程监视。
想查询信息,或者发出任何求救信号,几乎不可能。唯一的线索是,他记得来的路。
当初,中介说得天花乱坠——新加坡的工作签证审批时间长,先安排他去昆塔的“培训基地”过渡。
刚去的前两天,他确实待在昆塔,有网丶有宿舍丶有教室,甚至还有人讲课,看起来像模像样。
直到第三天,一切都变了。
他和几个“新员工”被带上一辆面包车,说是要带他们参观项目基地。
车一路往南开了六七个小时,直到过河时短暂停车,隔着车窗,周隽看到了桥头的蓝白色路牌:Kun-MaIionalBridge昆马国际大桥。
那一刻,寒意直冲脑门,昆塔丶马达纳,他们被带到了国境线……
过桥後,一行人被强迫换乘吉普车,还被套上了头套。
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耳朵还在听,身体还在感知。汽车轮胎碾在石砾路面上,速度不算快,推测不会超过60公里小时,一路总共花了三十多分钟。
……
“周隽又给你发了暗语长诗,这次用的是等差数列藏字法,我早上看到你的转发了。”罗乐看着陶律夏,“这事我提前找人部署,你先说‘R’到底是什麽?”
“Romance?Reverie?Resonance?你搞哪一出呢?还整缩写代号!别告诉我,你是怕念出来尴尬。”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陶律夏停了一下,轻声道:“我错了。”
“承认了。”罗乐哼了一声,“承认不该给我起外号?”
“我不该说你词汇量贫乏。”陶律夏微微一笑。
“我词汇量可能确实没你多,但我好歹也是保送研究生的!你到底写的啥?”罗乐锲而不舍,步步紧逼。
“你如果再问,我就把L换成——Loudmouth。”陶律夏关门前丢下一句,“下午见!”
楼道归于安静,罗乐站在门口,轻笑出声:“行啊,现在都开始明目张胆地威胁人了?”
做英语阅读估计都能读出作者潜台词的学神,现在连个字母都不敢念了?
不说算了,反正他知道,在陶律夏那儿,自己有一个特别到不愿啓齿的称呼——就凭这点,已经够他乐了。
*
晚上七点多,两个人到了机场,陶律夏坐在候机大厅的落地窗旁,拿出Switch游戏机开始在“动森”里捉虫子。
罗乐坐在旁边看着“科研战神”一脸认真地捉蝴蝶,笑道:“你这高三生活,娱乐项目还整得挺丰富……”
“情绪管理的一种方式。”陶律夏淡定挥网,捉住一只闪光斑蝶,他偏头瞥了罗乐一眼,眼尾带笑:“你想不想试试?”
游戏机被塞进罗乐手里时,他还有点抗拒本能,脸上挂着“我不玩这玩意”的倔强表情。
结果半分钟後,已经追着一只锹形虫满岛狂奔。抓虫子的路上,他还无师自通地上手了捡树枝的技能,一根接一根,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陶律夏在一边看着,笑得肩膀都在抖。
“笑什麽呢?”罗乐转头盘问,“我技术不行你直说,别在那儿憋出内伤。”
“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猛男捡树枝」”,陶律夏强忍着笑。
“啥玩意儿?”罗乐眉头一皱。
“一个八块腹肌丶走路带风的猛男,凌晨三点在游戏里捡树枝丶编花环丶搞建设。”陶律夏点了点游戏屏幕上的人物,“玩家圈把这个叫作——「猛男捡树枝」。”
罗乐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嗓音一低:“你怎麽知道我有八块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