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雾轻拎着自己破烂的小行李箱,一路上哗哗啦啦地跟卞述回了家。
他还穿着下午那阵搜救局的好心姐姐买的那套大耳朵肥肥卫衣。
帽子上的茸茸耳朵随着他上楼梯的节奏一下一下DuangDuang地晃。
他看不见,和他同行的人尽收眼底。
卞述偶尔看过来几眼,也不说话,盯得陈雾轻心里直发毛。
等电梯门开後,陈雾轻终于没忍住,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迷茫:“……怎麽了?”
卞述使劲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发现无果,欲盖弥彰地弯起骨节遮住嘴边:“没事。”
他清了两下嗓子,掏出钥匙开门。
房屋构造很简单,入玄关後大体由五块组成,厨房半开放,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袋的咖啡豆,客厅收拾得很整洁,地上铺满了毛毛的地毯,阳台门大开,几盆漂亮的盆栽散发出芬芳香气。
没有爆破,不用拿大锤头砸窗户,进屋後也没有长相难以评价的男鬼女鬼。
长这麽大第一次以正常方式进入别人家门的陈雾轻有点拘谨,他接过卞述递过来的拖鞋换上,乖乖道谢:“谢谢。”
卞述从沙发里捞起空调遥控器,温度调高後,转身拉开柜门:“想喝什麽,挑一下。”
陈雾轻看了一眼满目琳琅的饮料柜,一眼就盯住蓝罐目标:“想喝可乐。”
他非常偏爱碳酸饮料,超脱常人的身体素质又让他不用担心牙齿健康问题。
陈雾轻舌头抵住虎牙,觉得他就该和可乐锁死。
带汽儿的丶原味的丶凉的。
他要喜欢一辈子。
质疑他就是别人说得对。
晚上的大商场尽数关门,卞述想着明天带陈雾轻多买几件衣服,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他翻了翻柜子,找到一件他高中时候买的,尺码买错一直没拆过封的睡衣。
卞述把睡衣拿到手里:“那边三个房间都是卧室,你喜欢住哪个都行,旁边就是卫生间,牙膏牙刷都在抽屉里。”
“奥好,谢谢。”
“你……”卞述本来还要再说些什麽,陈雾轻看他拿睡衣出来,手勾住衣尾,下一秒,他捞着衣服往上翻。
“!”
难以预料,猝不及防。
即便卞述眼睛闭得飞快,但他的视线还是没及时避开忽然出现的画面。
陈雾轻没有丰满异常的肌肉,他整个身形更偏向精瘦,薄薄的腹肌块精致地覆在肚子上,常年不见太阳的生活环境导致他拥有看起来不太健康的浅色皮肤。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像是蚂蚁啃咬一般在他耳边出响,客厅的灯光晕黄发暗,闭上眼的存在感依旧可观,楼下有人翻垃圾桶的声音也穿插进二楼,整个屋子透着一股该死的尴尬。
走,还是不走?
闭着眼睛出屋像个头脑发昏的大傻b,不走他又像个偷窥房间主人的不正经小偷。
一声声的衣物落在沙发上发出的声响不时响起,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卞述甚至能通过声音预测到陈雾轻的动作。
胳膊穿过袖子,腰腹的衣服被拽上去,人脱了一件,两件……
卞述耳根子烧得疼,他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听觉训练能在一些不该敏锐的事情上发挥出色。
他的时间感完全错乱,几秒钟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能动的手脚都像是被几根厚重的钉子扎在原地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卞述的身体完全发僵,他听见陈雾轻开口:“我穿好了。”
他这胡思乱想的罪人,终于得到赦免。
陈雾轻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而且又是他的金主,卞述让他干什麽他就干什麽。
卞述给他拿睡衣,他就换上呗。
他都没往避讳上想,又不是异性,学校澡堂子大家光溜溜的,长得都是一团rou色马赛克,所以他接过衣服直接开始换。
直到换完了,他才发现卞述不知道什麽时候转过去的,背对着他站着,脖颈後的不正常绯红色晕开一大片,耳根更是重灾区。
活像一个风干的人体雕塑。
他迷茫地想:屋里有那麽热吗?
“我换好了。”陈雾轻道。
这个刚成年的丶处于青年与少年青涩气质的男大学生,黑色的碎发被衣物勾得有点乱,有几根掉落的发丝掉在鼻尖上,眼神毫不设防,热乎乎又乖静地看着他。
好像有个黏着羽毛的鈎子在他心里抓来抓去。
卞述手腕动了一下,试探地举起手指,陈雾轻不避也不躲,纯净漆黑的眼睛不带有抗拒的情绪,好像下一秒无论他做什麽他都顺应。
他深吸一口气,把陈雾轻鼻尖上的发丝剥掉,男孩似乎不耐痒,无意识地垂了垂眼睫,微微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