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轻在这种目光中犹豫一下。
还是先不提钱了。
有句话说得好,提钱伤感情,伤感情等于伤钱,伤钱会变成没钱。
这年头多不好找工作,混吃等死这麽幸福的事也没那麽容易。
于是陈雾轻开口:“我没跟别人说过我喜欢你这句话,类似的也没有,我都没谈过恋爱,什麽亲一下抱一下的……”
他就亲过隔壁家的小狗。
这话能说吗?
陈雾轻瞄了一眼卞述,改口道:“这些事我没和人做过。”
卞述沉默地看着他。
陈雾轻:“真没有,我们实行偷偷早恋那会,我正叛逆期,满脑子都是逃课逃学,我妈知道以後给我一顿揍,把我那台跳墙专用的自行车卖给二道贩子。”
他现在说起这件事语气还颇为不甘:“卖就卖了,居然就卖十五块钱,我两千多收来的!”
他少有的这麽情绪外露,整个人絮絮叨叨的:“我特别生气,我大发雷霆,我都把跟我妈的聊天语录从好的单发成了一个字,好。”
少年睁着眼望他,势要把当年的事找个公平的人评判一下,落下来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沉闷。
听着,像是透出些许的委屈。
“她也没管我就是了,给我发了一块钱红包让我一个人凉快凉快。”
他对自己莫名可怜巴巴的模样浑然不知,说了一会儿,扭头看卞述:“对了,我长了一张前任脸吗?”
“嗯,就是。”陈雾轻挠挠下巴思考,这才想起季雨林对他的形容词:“前任看起来很多的脸?”
甚至不止。
由于工作原因,卞述和名利场的人不少打交道,个个好看得出奇,那些人说白了,往上串三代,代代找娱乐圈当红级别的长相诞後代,基因都不是买彩票出来的。
可陈雾轻放在里面,绝不逊色,招男又惹女的脸,说他一天甩一个也不为过。
要是陈雾轻现在冲他笑笑,问是不是被他迷住了,卞述能回到最年少最不知轻重的年纪,千金一掷,就为博人一笑。
不过他现在好像也这样。
有吗?不重要。
结果他刚生出这个念头,始作俑者好巧不巧地凑过来,少年老拿戳戳碰碰来哄骗人理他。
卞述还就被这招吃得死死的。
“这个问题不能问吗?”陈雾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鼻尖贴得近近的,感受一会儿,说:“为什麽我问完这个问题以後你呼吸变重了,心跳也变快了,从蹭蹭蹭变成腾腾腾腾。”
“你害怕我?”
陈雾轻语气怀揣着五分迷茫。
卞述好想抽烟,现在绝对不是因为瘾大,他深吸一口气,一一回答道:“能问,我不害怕你。”
“奥。”
陈雾轻随便一应,正当卞述想着怎麽用更好听又不和情欲贴边的词来形容少年的外貌,他脖颈一侧的皮肤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那里是卞述多年前留下可怖伤疤的位置。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幕。
哪怕是曾经。
几乎是下意识,卞述擡起胳膊,手掌挡住半个脖颈,语气放到最自然:“今天过节,想不想看烟花?”
人说话做事总要留三分馀地,换作是别人,托着借口干脆笑笑过去。
但陈雾轻没有,他的确把手挪了开来,但也没应声,他低头凝视着卞述的狭长双眸,看着他捂着自己的伤疤。
怎麽说,那眼神里不是好奇,也没有恶心或是厌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里。
“那天吃饭的时候,孟姐姐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以前的事情。”陈雾轻思索了下,道:“你真的,好厉害。”
ABO世界的很多职业名称和陈雾轻印象里不同,不过职位用处大差不差,他当时一边听孟雨烟讲,一边在心里找同样的位置划等号。
相当于什麽呢。
卞述相当于他们高考大省的省状元,考进全国前三的大学,博士选调,总队队长,二十多岁,正处级别。
虽然ABO世界的寿命整体比普通人拉长不少,两者并不能直接比较,但也足够让陈雾轻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这位金主,简直前途亮得发红。
不过後来因为各种原因被调回来,孟雨烟和他说得很隐晦,陈雾轻表示不用多说,他懂,成年人工作的厮杀不见硝烟,一大半原因必是有人陷害。
陈雾轻把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卞述的手背,道:“你脖子的伤疤是不是你之前工作期间留下的?”
早年间的卞述的确意气风发,性格不内敛,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他有着姣好的外貌,有着远高于别人的能力,他凭什麽不傲。
事发後的人走茶凉他体验个遍,刚被剥离身份的那三个月,曾经被他按进管理所的人天天找机会报复他。
他再厉害,精神力级别再高,他只有一个人,他身上这条最长最痛的伤是被一个领区的老大拿炼过盐油的鞭子烫的。
那天晚上,九死一生,人他是按窝打了回去,但去医院救治得太晚,伤口缝合好,伤疤却去不掉,一辈子都要留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