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裕林似乎缓过了一口气,他撑着膝盖站起身,依旧无视两人,准备径直离开。
“等一下!”
周珖珉猛地叫住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地盯住陈裕林的背影,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孩子……其实是你的,对吗?”
*
周珖珉的话音刚落,陈裕林的背影骤然僵住。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眼睛里之前所有的颓废和无力都被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所取代。
他像一头被刺中要害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丶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人朝着周珖珉猛扑过来!
“你——找——死!”
那架势,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周珖珉被他眼中纯粹的杀意慑住,一时竟忘了反应。
就在陈裕林的手即将掐住周珖珉脖颈的瞬间,一旁的赵苎动了。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地阻拦,而是迅捷地侧身上前一步,精准地扣住陈裕林的手腕,利用其前冲的力道顺势一拉,同时脚下巧妙一绊。
陈裕林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周珖珉身上,充满了血丝。
“陈裕林,你确定要在这里发疯,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让她在那边好不容易安抚好孩子,转头又要来为你提心吊胆吗?”
赵苎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丶穿透混乱的冷静,他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裕贤”这三个字,像一道紧箍咒,瞬间勒紧了陈裕林的疯狂。
他所有扑杀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重重趴伏在冰冷的尘土里,只剩下肩膀随着剧烈的喘息痛苦地起伏。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从他眼中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绝望与无力。
他猛地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仿佛要通过这自毁式的疼痛来镇压灵魂的战栗,直到指关节皮开肉绽,渗出刺目的猩红。
“……闭嘴。”
陈裕林的声音沙哑破碎,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哀求。
赵苎拉住还想说什麽的周珖珉,只需一个眼神,示意:别冲动,你想知道的一切,事後我原原本本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後。
周珖珉读懂了。他抿了抿唇,将所有的疑问和警惕暂时压下,向後退了半步,将自己置于赵苎身影的庇护之下。
赵苎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那个濒临破碎的男人。
“把一个孩子藏在这种地方,亏你想得出来。”
“喂!”周珖珉下意识拉扯赵苎的衣袖,“你别又刺激他!”
出乎意料地,陈裕林没有再次发疯。他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两眼空洞地望着地面。
“那你说我该怎麽办?公之于衆吗?让她……让她也永远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赵苎冷漠地摆了摆头,吐出三个冰冷的词:“自私。没脑子。畜生。”
“赵苎!”周珖珉真怕陈裕林会跳起来拼命,然後被赵苎反杀。
陈裕林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扣进地面,留下几道凌乱的血痕,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对……我就是畜生……我早就该去死了……可我怎麽能留她一个人……”
“那就给我站起来!”赵苎不耐烦地擡脚,不轻不重地踢在他肩侧,将他掀翻,阻止了他继续自残的行为,“徐冲丶张孟已经死了,现在ALEX是老子说了算!用不着你再像条狗一样去干那些脏事!”
陈裕林被踢翻在地,发出一阵渗人的低笑,他就那麽坐着,把头深深埋下去:“你说了算?呵呵……你算什麽?我们谁不是被柏筹拿捏在手里的棋子?他占有我妹妹还不够……现在居然还逼她做……做那种事!”
周珖珉快速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赵苎立刻感知到他的紧绷,用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揉搓,无声地安慰。
“那孩子……难道是市长和小陈护士的?!”周珖珉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喃喃。
赵苎闻言,挑眉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柏筹虽然是个垃圾,但骨子里还没坏到那种地步,要真有个孩子,他不至于不敢承认。”他的目光转向陈裕林,语气笃定,“是吧,陈裕林?”
陈裕林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别在这里事不关己……”
“那份血缘鉴定报告不是已经把事实拍在你脸上了吗?还不敢认?”赵苎步步紧逼。
“报告是报告!”陈裕林猛地擡起头,眼眶赤红,脖颈上青筋暴起,“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二十多年!她是我妹妹!”
看着他濒临崩溃的狰狞,赵苎却异常冷静。他突然伸手,将身旁的周珖珉一把揽进怀中,一只手稳稳扣住他的腰,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然後对着陈裕林,一字一顿地,抛下了最终的重磅炸弹:
“那又怎麽样?敢做,不敢当?你就这麽当哥哥的?以及……为人父?”
周珖珉在他怀里猛地一颤,眼睛倏地睁大,脑海中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骇人的真相。
“那孩子……真是他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