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指在徐冲脑门上的枪口换了方向,指向後排位置上昏死过去的男孩。护着他的,是徐冲的妻子。
徐冲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放过他们!那孩子一无所知,徐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即便徐冲心里清楚,赵苎这等疯子,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不过三个子弹的事儿,对赵苎而言,也就动动手指。
但是,赵苎的枪确实犹豫了。曾经不管不顾目标的人,如今,居然産生了留下活口的动摇。
都是周珖珉的错。
赵苎把自己如今所有做出违和的举动,归功于周珖珉。
“我当然不会杀他。毕竟我还得……挟天子令诸侯呢。”赵苎的枪再次点上徐冲,不过这次,是心口的位置。
徐冲冷笑,“呵,你什麽时候对权利感兴趣了?”
“没有兴趣可以培养兴趣。反正看不到你,我心情舒畅,干什麽都兴致高涨。”
当枪声与钢琴曲的最後一个重音同时炸裂,一场荒诞的剧目迎来谢幕。
远处,蛰伏已久的救护车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鸣笛声撕破寂静。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冲向残破的车体,将昏迷的四人擡上担架。车上的其馀人只是被药物麻醉,并无生命危险。
同时出现的还有ALEX专业清理暗杀现场的专业团队,血迹残骸通通不剩。
赵苎站在扭曲的引擎盖上,鞋背和裤腿刚才溅出的血迹。他仰起头,正午的烈日白得刺眼,灼热的阳光灌进他的瞳孔。
疼痛在视网膜上蔓延,却意外地干净。没有灰尘,没有污浊,只有纯粹的丶暴烈的光。
有那麽一瞬间,城市的轮廓在强光中溶解,全被灼成一片虚无。赵苎眨了眨眼,泪水滚下来,像被烫穿的雨。
“哎呀……周珖珉啊,今晚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
救护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将臣从身後巷口的阴影处踱步而出。
“副官。”将臣顿了顿,“现在该改口叫您长官了吧?”
赵苎正用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闻言斜睨他一眼:“别说得我跟谋权篡位似的。”
折叠的湿巾被精准投进垃圾桶。
“等组织走完票选流程再说。”
将臣盯着他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赵苎似乎心情不错。
徐冲确实可恨,没人不盼着他死。但赵苎这麽多年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静精心策划了这场“谋杀”,让将臣不得不心生猜疑。
“是因为那个任务吗?”将臣问。
赵苎没有作答。
将臣轻叹了口气,不确定道:“我记得副官有个弟弟,梦想成为医生,却和你阴差阳错,交换了人生?那个BIX的程序员……是他吗?”
这是曾经酒後难得吐露真言的赵苎跟将臣诉的苦。
车水马龙的城市,两人似是路边不起眼的路人。
赵苎将手插进口袋,习惯性摸烟,摸到一手空,才发现最後两根烟被周珖珉丢进垃圾桶。
“到底是该庆幸还是後悔呢。如果当初进入光明医院的人是他,或许不会有这一天……徐冲会继续担任院长,更多的病人死于‘无钱医治’,狗屁世道会继续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一个世界面临每一次变革都是如此开端。
“总要有人来改变这一切……或者这就是命吧,早就安排好的命,只等着这一天的发生。”
将臣听着他冷静的话语,渐渐沉下眸子。再擡起时,眼里已多了份不可置疑的坚定。
“三年前我就认定了副官,以後也不会变。不管你是升为长官还是沦为主任,我都会追随你!”
赵苎笑着拍了拍将臣的後背,“科室不同,我没法当你主任。”
“……别老说破坏情绪的话行不行。”
“多谢。”说罢,赵苎转身摆摆手。
“副官去哪儿?”
“准点下班,去接猫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