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满脸倦意,只睁着眼睛瞪着他们。
“唔,你的事迹整个监狱都已经传遍了,炸疫苗接种舱,还能活着回来,你小子是真厉害。”山海上下打量着他满身的血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谁说是我干的,有确凿证据吗?”
山海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找到高清录像是迟早的事。”
“那就是没有喽?什麽时候录像甩我脸上了,我再考虑认不认。”
“哈哈哈……”山海大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真是值得学习的精神呐!”
是夸赞还是嘲讽,岑安懒得去分辨。他扭头看向阿立,画满涂鸦的衣服上,岑安眼中的字母又成了passion,同情丶怜悯。
那是他内心渴求的东西?江烬的怜悯……呵,不存在的,猎人怎麽可能对猎物産生同情,这简直太侮辱猎人了。原来,是他内心渴求着江烬的怜悯——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他摸摸耳後,扑克完全隐去。
他小憩片刻,慢慢捋着思绪,到最後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岑安,我等你,我等你的报复。
“祈,毛叔看得见你吗?”
“看得见。”
“你去跟他打声招呼。”
“你为什麽不去?”
“我没力气……”岑安没料到他会反问,如果是诺,早就摇头晃脑地冲过去了。诺很活泼,还会叫哥哥,而祈面庞一直冷冰冰的,看起来很不好使唤。
“祈,那个,你能叫我哥哥吗?”
祈不解地看着他:“你怎麽还好这一口?”
“……你平时也这麽怼白King吗?”
“那倒不敢。”
“好,下次见了白King,先让他教我怎麽收拾你——还不快去?”
祈飘过去,抡圆胳膊,打飞了毛叔手里的木雕。深红色的木块撞上金属墙,又咕噜噜地滚到岑安身边。
毛叔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还没从祈胆大包天的举动中回过神。
岑安“噌”地坐起,瞠目结舌。祈这个死孩子,让他去打招呼不是让他整活儿……
他只好捡起那块深红的木头,强作镇静地走向毛叔。木雕尚未成型,岑安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方舟?”
毛叔瞟了一眼飘在半空的祈:“我以为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又编了什麽谎,他这麽快就原谅你了?”
毛叔指的是白King。白King与黑杰克之间,这老头儿知道的似乎还挺多。
“姘头嘛,认个错,哄两句就好了。”岑安反应极快,“落到这地步,他能帮我丶救我,我就没必要跟自己的命过意不去。你说是吧,毛叔?”
毛叔伸手去接木雕,岑安手一扬,没给。
毛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叔是在期待末世吗,或者一场灾难?”岑安单手把玩着那只方舟。毛叔只有一柄中型刻刀,这也是他雕刻缓慢的原因。狱警扔给岑安的军刀还稳稳别在他腰间,不知什麽缘故,後来押他回来的那批狱警,没有注意到它。那是一把经典的四行标维氏军刀,他摸出来,将方舟的轮廓刻得更加清晰。
毛叔全程都在盯着他的眼睛,这年头整形技术出神入化,唯有透过眼睛才可能看到人的内心。可他的双眼又是那样的专注丶清冽。毛叔摇摇头,叹了一声,“我等你很久了,黑杰克。”
“多久?”岑安收了刀。
“从侦查长部署抓捕计划开始。”
“哦……那时候叔连安排给我的牢房是哪个都知道?”
“怎麽会?把你安排过来而已。”毛叔顿了顿,“其实一开始,没有人看好江烬,只当他是个来自象牙塔的幼稚鬼,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公平正义,抓你这种等级的黑客简直是天方夜谭。”
“公平正义……”岑安不无讥诮地哼道,“那为何交给他挑梁?”
毛叔笑道:“黑杰克,除了江烬没有人敢接你的案子,何况是抓捕案。你已经开始记恨他了,不是吗?”
岑安长长地“哦”了一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
原来,毛叔并不知江烬的真正意图。这几日,他接触过的人里,除了白King和云渺,无不坚定地认为他就是黑杰克,殊不知真正的黑杰克早就跟侦查长勾搭上了,他们却还觉得江烬是个“幼稚鬼”。江烬耍起人来,还挺有一套……
江烬的同夥会是谁呢,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同夥?只身一人的话,和黑杰克合作的风险是否太大了?
岑安苦恼地揉着眉心,“叔啊,你也很厉害嘛,怎麽说动监狱长的?叫什麽来着……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