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方舱,他很顺利地找到了阿立。
阿立穿着灰白条纹的病号服,蹲在一株盆栽植物面前出神地观察。他十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大概是为了阻止他咬破手指四处涂鸦。
床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写着一个大大的“wait”,等待。
“在等我吗?”岑安蹲在他旁边。
阿立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我在等那个姑娘。她只跟我分享了她的愤怒,还没有分享她的恐惧。”
阿立的死性不改,让岑安忍不住笑起来:“我看你是被揍得轻了。”
“喂,超绝艺术家,”岑安站起来,“我想拜托你表演全息艺术,我会给你提供这世上最好的全息设备。”
阿立擡起头看向他。
“听说你能将全息像操控到极致,真的假的,人像也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阿立的眼睛渐渐亮起光。
“那太好了,跟我走。”岑安朝他伸出手。
“不过,最好的全息设备……你知道在谁手里吗?我怎麽有点怀疑,你能否搞到呢?”
“你明早就能见到。”
岑安提前做过功课,最好的全息设备是星文传媒手里的。
岑安不会忘记那个传媒组织的中指logo,他们曾经直播过岑安被逮捕的过程。
星文传媒并非正规企业,他们扎根于各个海港区,技术和设备搜罗自全世界,常年流窜作案,是社会上最捣蛋的组织之一。
头目是个被称作大维的中年男人,最近活动在胜利街,经营一间五金零件铺子。
胜利街,一个混乱的街区。云渺刚踏进这里,就感到挎包里伸进了一只手,她四下看了看,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那只手。
再打开包时,只见里面躺着四根手指。
“老板,有个妞儿找你。”五金店夥计对阁楼里正在忙碌的老板说。
“不见。”
“她说是黑杰克的人,来找我们做生意。”
大维这才擡了擡眼皮。
大维坐着的椅子像只螃蟹一样,有四对机械臂,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而他自己的那双手臂,正挥舞着锻打一只铁器。
云渺刚看了几眼,就听到他说,“出去吧,你太干净了,跟你做不来生意。”
云渺沉默了一下,掏出包里的四根手指扔在桌子上。
“我们要星文最先进的全息设备,还你一场足以使星文名声远扬的直播。”
“你应该去找星文。”
“别装了,你就是老板。”云渺说,“我们能揭开层层身份代理锁定你,你就该知道我们不简单。”
“那麽,让黑杰克亲自过来跟我聊。”男人将铁器投进水里,用毛巾擦拭着精壮的手臂,“那家夥现在监狱吧?不为难你了,至少换个有点恶名的人来啊。”
“我可以吗?”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大维动作滞住,他的脖子上被套了一根锋利的透明丝线,稍稍一动,便割破了皮肤,淌出嫣红的血。
身後握着丝线的人如鬼影般伏在他後肩。
白King问:“现在可以谈了吗?”
“……可以。”
那些设备很轻巧,像老旧的手电筒,当晚就被白King送到了监狱。
岑安瞧着它平平无奇,阿立却如获至宝,岑安交给他摆弄,跟白King登上监狱舱顶,聊了半宿,吹了半宿的风。
次日上午,岑安接到了提审通知。
岑安刚睡醒,揉着眼睛:“是江烬不?不是江烬我不去。”
狱警说:“是江侦查长。”
岑安被激光固定住脖子以下,送到审讯室,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江烬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样子该装还是得装一装的,岑安忍耐着,态度恶劣地应对了半个小时的审问,才要求道,“你让他们都出去,长官。”
江烬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行,你们都出去。”
“侦查长……”
“我能应付。”
江烬将人送到门口,交代了几句,关门时还亲自检查了门锁。
一回头,只见岑安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语调悠长地唤他:“烬哥,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