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你对智械不会有半分犹豫,沙利叶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残忍却理智。可现在你却试图为这些假人寻一条出路,态度立场转变得如此大,只因为他就是个……”
“够了,”江烬冷冷打断他,“你很了解我吗?”
“你是我的父亲。”
纸鹤的来历,江烬已然知晓,私下里,他允许纸鹤这麽叫他。纸鹤对他晦涩的感情他不是感受不到,让纸鹤以人类的伦理审视对他的感情已是极限,江烬请求他止步于此,但此刻——
“你有点越界了,纸鹤。”
“对不起,父亲,我无法爱屋及乌。”纸鹤硬邦邦道。
昨晚看到岑安在酒吧跟美人调情,江烬脸色铁青的时候纸鹤已是非常愤怒,替江烬不值,更气的是岑安撒个娇就得到了江烬原谅,欢愉到天明……
江烬这下也没心情了,合上手里的设备,望着窗外雨丝出神。
双标……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纸鹤用词确实很独特丶到位,他不禁陷入反思。
岑安的溯生人身份,他比岑安察觉得更早,他爱他,他接受,因而潜意识里觉得溯生人与从前经手处理的智械不同,却忘了芸芸与个体之间的区别,他并不纯粹,他只是想保护岑安,想让这个世界对岑安宽容一些。
抵达华景时,他回答了纸鹤的问题,因为想不明白而有点气急败坏。
“从来没有人敢用一两个词来形容我,纸鹤。”
江烬走後,岑安按耐不住地去找大岑。
他将魔灵的形状通过算法修来修去,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时空,索性输了个随机数。
是深夜,大岑在漆黑的夜里观看古典歌剧,礼堂不大,只有他一人,因而显得格外空荡。
他的影像投射到了舞台上,大岑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地来到他身边。
岑安没心情欣赏歌剧,只盯着他的侧脸看,目光往下,他敞开的衣兜里,火红的毛毡狐狸露出个脑袋。
歌剧很快落幕,黑暗中,只有他的像散发着柔和光辉。
“当年为了躲避牢狱之灾,你和潘因达成协议,进入他的研究所为他卖命……”
“不是我,是你。”
大岑默然地看了他片刻,目光转向漆黑的舞台。
“你终于发现,你不是从前的我了?”
“你又是什麽时候知道的?”岑安问。
“第二次见你之後的几年,我一直在研究魔灵,去往了一些别的时空,遇到一些人。”
“你总是把话说得模凌两可,”岑安嗤笑一声,“你刚才提潘因干什麽?继续。”
“我想说的是他的学生,那个暗网设局捉我的学生。”
大岑从口袋里掏出狐狸,置于掌心托到面前。
那火红色像是漾进了岑安的眼睛,灼得他眼睛生疼。
岑安说:“我想问你,那天我在沙滩上比划他名字的时候,你在想什麽呢?”
“我几乎在一瞬间明白,那是我的爱人。”大岑坦荡道,“他就是潘因的学生,他捉了我。命运弄人,长久的相处之後,我们相爱了。最初有过几次逃脱的机会,却因为他,我心甘情愿留在潘因赋予的牢笼里。”
“你们……相爱?”岑安喉咙发紧,再看那狐狸,只觉惊恐万分。
狐狸能再次抵达江烬身边,那大岑……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下子没了底气,眼前这人,是多麽恐怖的劲敌……
大岑闭上眼睛,没说话,他的沉默就已经是一种谎言了。
他短暂地回忆起和江烬的初见,他那时落魄又倔强,而江烬满身清贵,他们几乎是在刚认识的当天晚上,江烬就提出要跟他在一起,相爱。
他对江烬一见钟情,却不明白江烬看上他什麽,十几年後,遇到小岑之後才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