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驾驶位,干正事儿去了,有点逃避的意味。江烬看着他的耳尖像是充了血般发烫发红,极轻地嗤笑一声:“我先自曝的。我对你,自忖拿出了八分诚意,岑安。”
“剩下的两分呢?”
“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完完全全互相信任的,我不想骗你。”
岑安觉得也是,认可地点点头。
江烬双腿交叠,躺在座椅上的姿势呈现出轻松自如的惫懒,即便是松垮的病号服,也能穿出极致的优雅,美丽得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岑安见过了他的冷艳,他的柔软,此刻也见到了他的魅惑与……下贱。
岑安盯着屏幕上崎岖的航线图和数据,最终什麽也没说。
江烬虽然主动表露出很多弱点,可就是不说费这麽大劲儿的目的是什麽,呵……谁知道这狐狸在打什麽算盘,他可不能将自己的来历全盘托出。
飞车抵达终点,蓝医。
但岑安迟迟没有驶入蓝医的飞行器着陆岛,他悬停在了蛮荒之地一般厚重云层里。
“我抓到那个‘第七人’了,烬哥。”
“哦?他是谁?”江烬擡了擡眼皮,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他也许不需要对蓝朔撒谎狡辩了,做掉那个人就行。
岑安感慨道:“有贺时洄这样厉害的爹,贺韶是不是经常做无用功啊?”
岑安方才又一次远程侵入仿生人宋连垠的处理器时,发现“第七人”已经从中脱离了,他顺着蛛丝马迹溯源而去,精准地捕捉到了“第七人”的私网IP。
“贺时洄?”江烬眉头一皱,“杀他恐怕有点棘手,他不仅是江家女婿,还有着复杂的政治身份……”
岑安愣了一下,半晌才对他的想法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烬哥,那可是你姑父。”
江烬对这关系不屑一顾,“话说,他找你干什麽?”
“我不知道啊,D3说那人是他东家,以治疗你做威胁,逼我跟他见面的。”岑安再次凑近他,“烬哥,我是为了你啊。”
江烬神色微微一变。
岑安哂道:“黑杰克还真是……怎麽什麽人都招惹啊?”
“调头吧,我们去找他,早些解决。”江烬正欲起身,却被岑安按住双肩,按回座位。
岑安坐到江烬脚边,轻轻枕上他的膝盖,又拉过他的手,放在耳後的颅骨上。
“我去就行了。我觉得他应该更希望,我的意识跟他在赛博空间见面。”
江烬盯着他的脖颈,“这是做什麽?”
岑安捏着他的微凉的手指,在耳後的骨头上摩挲,“这儿是黑桃A的位置,一会儿它发起烫来,你要给我物理降温啊,烬哥。”
“好。”江烬答应下来。
“我好紧张啊,烬哥。”
“政客的私域网很可怕吗?”
“那倒不是。虽然你好像没把贺时洄当姑父,但因为他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就有种要去见家长的感觉——嘶!疼!”
岑安惨叫一声,颈部一块细嫩的肉被狠狠掐住了。
江烬冷着脸道:“我不指望你能在他面前澄清我们的关系,只希望作死的话你少说两句。”
“好的,烬哥,我知错了……”
江烬松了手,慢慢上移,揉着他的发。
“别跟那个人纠缠太久,快去快回。”
遨游过无尽的数字海洋,他眼一闭一睁,短短几秒内接入到一座行政楼的私域网。
他审视着眼前的防火墙,在赛博空间里,它被具象为一道高大的单扇门。无数个光怪陆离的虚拟空间顺着它的边缘滑过,没有墙壁,也没有门框定位器,只有推开这扇单薄的门才能进入目标私域。
“贺先生,开门。是我,黑杰克。”岑安将一条讯息投递出去,狂傲写道,“如果换我来破盾,这道防火墙以後便用不成了。”
一分钟後,门开了。
门之後的世界,有点像他悬停飞车的那片厚重云层,脚下是层层叠叠的云烟,看不见底。岑安让意识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除了脚下,他没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