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义景别过眼:“罢了。”
虽有些屈辱,周灵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义景又道:“昨日我听说,黄玉良与你在一起,说说笑笑,走了许久。”
果然是这件事情,但萧义景一没提他们说的什么,二没表明他的不满在哪里。
“说说笑笑”,虽是这样说,但周灵总觉得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灵不卑不亢道:“是。”
“黄玉良是我的谋士,却与你接近,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周灵沉着道:“我与黄玉良是同乡旧识,如此重逢,喜悦难免,才多说了会话。”
“同乡?”萧义景饶有兴趣:“哪个时候的同乡,你小的时候在做什么,黄玉良小的时候在做什么?”
黄玉良既然是萧义景的人,他必然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除了在丰州那段时间空白之外,恐怕连黄玉良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数得清楚明白了。
还有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有交集呢?周灵拼了命地想,黄玉良的身世她从前不提,只怕说了引起黄玉良伤心,因此实话说来还是不大了解。然而在萧义景面前,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不漏破绽的理由,她有些难以招架。
萧义景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想得太久不行,乱说一个也不行。
假的黄玉良顶替他的身份,殴打欺辱他,那在更早之前,或许还有机会。
周灵快速道:“幼时,我们是邻居。”
萧义景咬着这两个字:“邻居?”看着她,满是嗤笑和不屑:“你确定?”
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坚定,周灵用力点头:“是,我们是邻居,小时候常常玩在一起。后来我搬去了丰州,这一别,就是十几年。”
“为什么搬去丰州?”萧义景紧紧逼问。
“因为因为家人过世,留在郢城只有伤心。”
半真半假的话最不容易引起怀疑,周灵给她和黄玉良重新编了个开头,心里乞求着萧义景不会调查到那么早之前。
“罢了,你说是便是了。”萧义景随口道。周灵的心瞬间提起:难道这就瞒过去了?
谁知萧义景又道:“但你说的,没用。来人。”
一个人影顺着台阶而上,肩上的佩剑锋利而细长。
“带回去。”萧义景对着那人,随意做了个手势:“关起来。”
再说些什么,周灵疯狂地想。萧义景之所以找到她,恰恰说明黄玉良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他和连赫一同诬陷萧衡就是真的。大概率萧义景知道了黄玉良叛变,那要抓她做什么呢?
萧义景乐于掌控别人的性命,享受他们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露出的战战兢兢的模样。看着周灵脸色煞白,他突然地心情颇好:“不知萧衡回来是个什么心情,定然很有趣。”
那人越靠她越近,周灵一时手脚发冷定在原地。她最靠里,阴影笼罩了她大半个身子;那边的守卫似的人越来越近,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剑柄;萧义景离她不远,正在看好戏。
周灵情急之下道:“我与萧衡,不是这种关系。”
“所以呢?他不会为了你伤心?还是你不会为了他难过?”
周灵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抖,直视萧义景道:“萧衡害我父母惨死,我为什么会对他有情?”
守卫的剑尖即将落到她脖颈的前一瞬,周灵绝望似的闭上了眼,千钧一发之际,萧义景厉声道:“魏逊,停!”
魏逊噗得一声倒地,弓着脊背,一副痛苦的样子,手里的剑也飞出去数尺。
活过来了,周灵一阵情形,冷汗从额中落下,迟钝的脑子又开始转,总觉得魏逊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时候听过。
以及他方才那么杀气腾腾,为什么萧义景一句话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残破?
萧义景眯着眼睛:“你恨他。”
笃定的语气。
周灵知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萧义景不爽萧衡,若是她装着和他同一战线,倒还可能有一丝活路。
至少,也许,万一,套出原因,为什么带她走,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然后,给萧衡留下些什么。
周灵开口道:“我是郢城人,郢城之战我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在面前死去,他是主将却没救下我的爹娘,我如何不恨他?我爹年都过世,留我一个人,这才搬去了丰州。”
萧义景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手道:“好啊好啊。”
“我就说像萧衡这样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
他重新上下扫了一眼周灵,带着嘲讽的打量,视线最后落到她的脖颈,那里赫然是他昨日给萧衡的枫叶玉坠:“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这就带上了。”
他突然地冷声:“萧衡还真是一片痴心。”
“痴心有什么用。”周灵接,一遍小心翼翼观察着萧义景,看他阴狠怨毒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瞪大,幅度极低地摇头:“痴心有什么用。”
随后就像疯了般:“当然没有用!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痴心,最不被人珍惜的还是痴心!”
“我对萧衡。”周灵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萧义景不知为何这样发疯过后,又想起来她似的,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周灵以为自己下一瞬就要咽气。
“萧衡是这样吗?你是怎么想的?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到阿乌尔科,又到了京城,就是为了报复萧衡?”
“任谁面对自己的仇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周灵艰难道,面前已经出现一阵阵的白光,她几乎看不清萧义景的面容,看不清不远处摇摇晃晃的魏逊,以及门外那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