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野伸出右手要去抓宁清的手,宁清微微一转身错开他的手,垂眸睨他一眼,好奇道:“夫君今日不是在京畿大营留宿吗?”
宁清坐到陆长野对面椅子上,她手上的珍珠膏子还没干透,并不想被人触碰。今日是十三,每个月逢三的日子,陆长野都要在京畿大营过夜,不会回府。
“今儿没去京畿营,一直在皇长孙府。”陆长野挺直身板,脸上笑意更盛,“下午皇上宣布,季家任吏部郎中,周家填补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晶莹杏眸一动,宁清了然。季家是皇长孙的外祖家,周家又是皇长孙的妻族,皇上愿意这样安排,扶持之意尽显。
宁清笑着说道:“皇恩浩荡,不枉夫君和皇长孙一番努力。”
陆长野稍稍仰头,对宁清的赞美很受用。这次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要推举的人,陆长野却能成功推人上位,就是一件喜事。
“皇长孙已经完全接受广储司的差事,权责清晰,条理分明,下一年的考核功绩不会少。”陆长野是真的高兴,皇上和皇长孙之间祖孙情深厚,是件好事。
宁清诧异抬眸,身体僵硬片刻,幸好陆长野正在喝茶没留意到这一瞬间的不自在。
她不知道广储司居然换了主官。之前是随前朝规制,由广储司就是宗人府管理,这段时间忙着南边的事,林掌柜来信没提过这事,宁清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
今后要小心行事。
宁清捏着帕子,心思转过几个弯,耳边还听着陆长野的话语,“明晚就不回来了。”
宁清点点头,“好。”
不知不觉间,陆长野已经走到宁清身边,这下两人衣料贴在一处,等宁清回神时,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人握在手心。
长夜漫漫,良辰不应辜负。
守在门外的陈嬷嬷和碧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移开双眼,各有思量。碧影心中欢喜,国公爷和夫人如此恩爱,想必很快就有小世子了。
陈嬷嬷内心又喜又愁,宁清夫妻恩爱固然好,但底下藏着事,就怕哪天被揭出来。今儿晚上还没备好避子汤,后半夜要去小厨房煮一份。
三月里,春意悄然而至,人们逐渐收起厚实的夹袄和斗篷,轻便的锦衣纱裙挂满衣裳铺子。
国公府里的管事在宁清手下做事将近一年,现下各个服帖,做事认真谨慎。宁清料理家事轻松许多,从花厅议事回来,宁清面色红润,悠然回到正院。
陈嬷嬷就神色焦急地冲进来,“夫人,不好了,观山庵出事了!”
闻言,宁清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顾不得再喝,站起身询问:“出了什么事?嬷嬷快说。”
观山庵对宁清、陈嬷嬷的意义不一般,宁清一直暗里照顾观山庵。资助慈幼院后,又利用观山庵的女医优势,帮着观山庵在百姓中做善事扬名。
一切都很顺利。
“回夫人,才刚无愁师太来侧门寻我,说有百姓上门闹事,控诉观山庵药不对症,吃死人了!”
宁清深深吸一口气,嗓音轻抖,“说详细些?观山庵主持师太怎么回应的?”
她不相信,她在观山庵生活十几年,自认对观山庵还算了解。再者观山庵的药材来源她看过,成药她也知道,都是寻常的药物,怎么会吃死人。
宁清拉住陈嬷嬷的手,她们要去现场瞧瞧,快速说道:“嬷嬷,我们路上说。”
“碧影,去备车!”
镇国公府在城东,观山庵在京郊,国公府的马车宽大经震,宁清下令车夫走快些,一路晃晃悠悠,等到观山庵的时候,还能听见粗矿浑厚的叫嚷声,和观山庵女尼的辩解话语。
“你们别想赖账!”粗布麻衣,衣衫褶皱的黝黑男人吼道,“乡里乡亲们快来看啊,尼姑庵丧良心了!吃了她们的药,小病成大病,看看我老娘的肚子,大的能塞下两个大瓜!医不好人,还要人命!”
“这破庵还有脸教人学医!依我看,就该打死你们,省得祸害我们几条村的人!”
围观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好奇的眼神朝地上的女人看去。只见一位农村妇人侧身躺着,四十左右的年纪,头发黝黑,掺杂着几缕白发,不时做出呕吐状,旁边有一滩白色的水沫,不断发出呻吟声,一副病恹恹,马上要咽气的模样。
最惹眼的却是她的腹部。
高高肿胀起来,堪比怀胎六七月,难怪他儿子说能塞下大瓜。
零零散散的议论声响起。
“真可怜呐。”
“是哪个药啊?怎么不说清楚。我婆娘拿了不少庵里的药回家。总不能全扔了吧。买药费不少钱。”
旁边的妇女搭腔道:“你急什么?这不还没弄清楚嘛。师太去城里请大夫了。”
观山庵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听到闹事男人和围观村民的议论,负责对外事务的无坎师太再次站出来解释。
“各位施主,我们庵堂的药物都是在大药行采买的,药效不会出错。而且,庵堂接诊的病人都是常见病症,病发症状轻微,开方温和。绝不会要人性命!”
无坎师太的声音低沉却柔和,“这位老施主的确是我们接诊的病人,从接诊记录看,老施主是脾胃受寒,只是嫌煎药麻烦,直接拿走一瓶药丸子,正是绿豆救济丸。”
见无坎师太说辞条理分明,又有证据,闻者不禁倾向观山庵几分。
这时,闹事的矮胖男人眼神轱辘一转,扯着脖子嚷嚷道:“就是这个什么什么丸,我娘回家吃了几粒,人就开始吐,肚子涨的那么大。不是药有问题,还能是什么问题?我们穷苦人家,能吃的药只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