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从未如此从容。
岑澜道:“今早我回来,听人说昨日有个仙师闯了问水城,闹了半晌,还将玉姜带走了。除了你,也不会有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饮着茶,云述根本没看向岑澜,态度冷而轻慢:“你果然是认识我的。”
岑澜冷笑:“浮月仙君嘛,年纪轻轻便接下了元初的担子,谁没听过呢。仙君,你前途一片大好,却偏要往问水城来,你不要命,阿姜还得要呢。你真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杯盏搁回案上,云述道:“这些事,与你无关。”
岑澜合上折扇,死死地握着扇骨,道:“她的事怎叫与我无关?仙君莫不是忘了我在月牙镇说过的话?我陪着她在这地方待了十年,十年情分,岂是你能比得过的?仙君,若认清这些,也勉强算是放过自己了。博取同情这一招,对她是无用的。”
本以为这番话能刺激到云述,谁知云述只是笑了笑,淡淡道:“总好过有人白白献了十年殷勤。”
说一半,云述才起身,缓慢地走向岑澜,道:“若献殷勤当真有效,我又何以安坐此处呢?”
岑澜稍稍一垂眼,便能看到云述颈侧衣襟之内,露出一半的齿痕。
淡红色,灼得他心生怒意。
能近云述之身者,除了玉姜,也断不会有旁人了。
这只狐狸到底有什么好。
论姿色,岑澜也自认不比他差到哪里去,论心意,十年来他从未心生夺取流光玉之意,只是纯粹地陪着她,难道也比不过吗?
岑澜同样回以微笑:“我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我只知道,她不会选择你了。仙君,若是你赢了,她方才就不会把你丢在这里,而选择出去见我了。我与她皆是魔修,坦然无愧地站在众仙门的对立面,我可以为她,杀光所有道貌岸然的仙师,为她解恨。”
“你能吗?云述仙君。”
云述冷冷一笑,问:“是吗?那你当日在月牙镇,为何故意给沈晏川解围?”
岑澜闻言一怔。
“岑澜,这些年我不理会魔域,不是放任,而是瞧不上,觉得不必要费心力。魔尊死后,魔域甚至不成气候。你没有流光玉,连与我对阵的资格都没有。”
“难不成,你真当我这个浮月山仙君,是眼盲耳聋的摆设吗?”
浮月山——
才下过雨,千书阁的廊下积了许多水。叶棠一人百无聊赖地踱着步,不时仰头看着灰青的天色,叹息一声。
她还是不放心。
云述临走之前,是将协助许映清整理藏书楼卷宗之事交由了她的。眼下丢失了要紧的一卷,遍问宗门弟子而不得,许映清又不在身侧,只剩她一人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身边的弟子看她忧虑,便出主意:“这些小事,让大师兄做决定也是可以的。悄悄送影蝶出去,仙君不会发现。”
“那怎么行?”
叶棠想也没想便摇头,“仙君说过,此事重要,不得假手他人。仙君还说……”
没等她话说完,便看到沈晏川顺着台阶走上浮月台,声音中掺着听不出情绪的凉:“仙君仙君,有谈论仙君的功夫,那一卷也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