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此人这么久以来都不敢面对她,又怎敢此时孤身进入噬魔渊?
她正打算折返,却听见了一丝奇怪的声音,细若游丝。
拨开草丛,她终于发现,在巨石后蜷缩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身上数道伤痕,湿漉漉的满是血迹,狼狈不堪。
玉姜伸手想要抚摸狐狸的脑袋,谁知指尖刚碰上去,这狐狸便受惊一般想要往后退,伴随着威胁一般的警惕,不许旁人轻易靠近。
但终究伤重,奄奄一息。
艰难支撑片刻后,狐狸抬头看了玉姜一眼,紧接着便因力竭而昏睡过去,再没了动静。
看这模样,应当是才误入噬魔渊不久。
玉姜虽是迟疑,却也做不到见死不救。若是任由伤口继续淌血,只怕活不了多久。
将这只小狐狸抱回住处时,出翁从梅树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盯着瞧了一会儿,确认的确毫无危险之后,这才敢站出来,喃喃道:“是仙门中的狐狸。”
后山的灵泉有疗伤之效,初到此地的玉姜身负重伤,便是出翁打来了泉水,悉心照顾她,这才让她得以活下来。
她打了水来,浸湿帕子之后轻轻为这只狐狸擦拭,眼皮也没抬:“你怎知?”
出翁小声说:“气息很干净,不是妖邪。”
是不是妖邪,玉姜不在乎。
反正噬魔渊中最不缺的就是妖邪。
擦完那些血,玉姜才发现,这狐狸尾巴尖上的那抹绯红竟然不是血迹,而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的狐狸毛。
噬魔渊中鲜少有活物,玉姜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这毛茸茸的动物了。仔细想来,多年前,她也有一只狐狸。只不过一个没留神给弄丢了。
那只狐狸没良心,溜走之后当真再也没回来过。
思及此处,玉姜叹息一声,道:“你能进噬魔渊,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狐狸。你惨咯,我都还没想到出去的法子,更没法子让你出去。你只能和我待在一处了。”
说完,她还是摸了一把小狐狸的尾巴。
好软。
在这毫无生气的噬魔渊中待久了,玉姜的心早就成了一颗坚不可摧的硬石。恨与怨,前尘与执念,纠葛不清,最后都缠成了疲惫与孤寂。
唯独此刻,她扬起唇角,感受到心底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鲜活的雀跃。
出了住处,在泉水边上洗净了手,玉姜顺手洗了自己的那柄断剑。
出翁在她跟前坐了下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
玉姜用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无落剑,满意地端详着,头也没回地说:“你有话就说。”
也不再遮掩,出翁说:“铜铃响了,说明他来过……你不应该在这儿,服个软,有你师父在,诸仙门不会为难你。待在噬魔渊,不是长久之计。”
玉姜揣好无落剑,偏头看过来,语气分不清是坚定还是淡然,只是一如既往的平缓:“我肯定是要走的。”
“但不是以服软的方式。”
玉姜起身,仰面看着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的红灰交杂的天际,“出翁,你还不了解沈晏川那个人吗?若非他暗算我,我也不至于到今日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