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上前来,喂他饮下后山养伤用的灵泉水,叹道:“你何苦这样救我。”
云述道:“师父收容之恩,云述不敢忘。但有一言,云述不得不说。师父,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您绝不会轻易受这样重的伤。”
有些话云述若是不问,元初是一定会烂在肚子里,此生都不会往外说的。
元初望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良久,方道:“因为宋宛白。”
谈及宋宛白,众仙门只有惋叹。
只叹一声天妒英才,让那样出色的仙师死于魔域的夜袭。
无人知晓她曾是元初的师姐。
他就在宋宛白的身侧,见证她是如何劈波斩浪,为了建立七衍宗而排除万难。
宋宛白成为宗主的那日,众人来贺,她却独独向他送了最好的一盏酒,告诉他:“有师姐在,往后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们一同走过最寂寥的长路,却在这条路的尽头处分道扬镳。
那一日,她那样高兴地对元初说:“我有心上人了。”
一向敬重的师姐遇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元初本该说些什么,但心腔仿佛被什么堵住,久久未能言语。
这样黏而重的情绪,如杂草横生,持续蔓延着,将他的心脏裹挟其中,逐渐收紧、收紧……直至捏成粉碎,让他无法面对宋宛白与旁人成亲。
他是在宋宛白成亲的当天离开七衍宗的。
究竟是何时心有杂念的,连元初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这一份早已变质的同门之情。
但他却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宋宛白。
多年后,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那份情意,却在宋宛白死讯传来的当日,理智悉数碎裂。
七衍宗魔障重重。
他一人闯了进去。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等待他的,却只有一抔残土。
其上掉落着一只手镯。
那是他曾经送给宋宛白的贺礼,她答应过他,必不将其离身。
他捡起那只手镯,愈发憎恨自己。
若是他没有一时冲动离开这里,或许她不会这样寂寥地留在这里。有他在,至少会多一人陪着她,为她多谋得一丝生路。
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在坊间,人人传的都是宋宛白与沈于麟是何等情深,一同赴死,情比金坚。
没有只字片语是关于他的。
枯坐七衍山的数月,魔息将他裹挟,侵蚀他的身体。他感受着宋宛白曾遭受的痛苦,直到自己鬓发皆白。
离去之日,山下路过一个孩子,不由分说地跪在了他的身前,说要拜他为师。
那孩子谎称自己是无家可归的乞儿。
之所以能直接看破是谎言,是因为在那孩子抬头的一瞬,元初看到了他几乎与宋宛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
推算年岁,不会有错。
早先在这个孩子出世时,宋宛白曾写信邀他回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