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荔听到他这麽说,却猛地擡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巨大的惊恐和绝望。
她用力摇头,声音嘶哑:
“没用的!程凌,没用的!霖霖她是自杀!警察已经定性了!赵极他们做的那些……我们没有证据!聊天记录?霖霖当时崩溃之下,肯定没保存!那个旅馆……过去这麽多天了,什麽痕迹都没了!”
她越说越激动,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就算……就算我们想办法让警察重新调查,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然後呢?法律能拿赵极怎麽样?他能受到什麽惩罚?道德谴责吗?那种人渣会在乎别人的唾骂吗?不痛不痒!他甚至可能还会得意洋洋!”
“可是霖霖呢?”
朱荔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她已经死了!事情闹得越大,她受到的指指点点就越多,她爸妈就要承受越多的痛苦和难堪!她最後留下那样的遗书,就是不想让这些事情曝光出来啊!她宁愿自己背着‘承受不了压力’的名声安静地走,也不想让她的父母在她死後还要面对这些肮脏的事情!你明白吗?!”
她看着程凌,眼神里是深深的无力:
“程凌,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关心霖霖,愿意听我说这些。说出来……我心里确实好受了一点。但是……就到此为止吧,求你了,别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更多活着的人,尤其是霖霖的爸爸妈妈。”
她对着程凌,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不再看他们,转身踉踉跄跄地丶逃也似的走进了迷蒙的雨幕中,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
程凌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昳丽却冰冷的脸颊滑落。
他紧握着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朱荔的悲观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试图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但他骨子里那股绝不低头韧劲,反而被激发得更旺。
只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战场,并非靠精准的战术和强大的武力就能轻易取胜。
法律丶证据丶世俗的眼光丶受害者家属的感受……
这些错综复杂的因素,编织成了一张沉重的网。
“艹他妈的!”
一旁的杨沐白,猛地一脚踹在旁边湿漉漉的石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和凶光。
“就这麽算了?让那些人渣继续逍遥快活?做梦!绝不可能!”
他转过头,看向程凌,声音里充满了狠厉和决绝:
“宝贝,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报警走不通,那就用别的法子。老子非得把这些个杂碎的根子给厥了,让他们後悔生出来!”
程凌的目光从雨幕中收回,落在杨沐白脸上。
雨水打湿了杨沐白短发,几缕黑发贴在额角,衬得他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程凌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审视:“你打算怎麽做?”
杨沐白咧开嘴,露出一抹混合着戾气和自信的冷笑:
“那个赵极,不是靠着那个什麽‘大哥’耀武扬威,自己屁本事没有吗?洗脚城那种地方,有几个底子是完全干净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热气混着雨水的凉意喷在程凌耳畔:
“我爸手下有个助理,专门处理一些……不太方便放在明面上的商业调查和‘沟通’事宜。他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消息灵通得很。我让他去查,把赵极和那个‘大哥’的老底儿,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他妈的翻出来!”
“这种混混,欺软怕硬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找到他们的命门,捏住了,都不用我们亲自出手,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程凌依旧沉默地站着,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
他没有像杨沐白那样情绪外露,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比寒风更刺骨的冷冽之意。
他缓缓擡起手,接住几滴冰凉的雨水,指尖微微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