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却不敢宣之于口。
宁越泽膝下唯有宁怀卿一子,他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魔教扯上任何关系。
他自知资质平庸,父亲将临枫山庄交到他手上,即使他穷尽毕生心血,临枫山庄在武林之中也只能屈居第二。
可怀卿不一样,他是临枫山庄将来的希望,绝不能有任何污点。
若是此关能度过,临枫山庄必能更进一步,也算不负先祖遗愿。
另一头,宁怀卿的房间。
隋沁坐在他床边,默默掉着眼泪。
这几日山庄动荡不安,宁怀修担心她害怕,什么都瞒着她。
直到昨日,她提出要来看看表兄,宁怀修推三阻四,说什么也不让她来,她才知道表兄重伤昏迷了数日。
宁怀修沉默地站在隋沁身后,看着她为宁怀卿伤心。
隋沁一点点擦着宁怀卿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他似乎梦魇了,在梦中都极为痛苦。
梦里,白日黑夜颠倒,青云剑刺入阿离心口那一幕不断在眼前重演。
时光像被施下了无限循环的魔咒,宁怀卿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阻止那个自己杀死阿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死在自己手下。
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罪孽深重,而且将来还会杀更多的人,自己杀了她,是为民除害,匡扶武林。
可为何,看着她鲜血淋漓地倒下去,他的心痛得像被凌迟,仿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当宁怀卿再一次抱住阿离逐渐变凉的身体,他的眼神已然空洞,连呼吸也忘记了。
他抓住阿离拿匕首的手,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身体捅去,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心已麻木,他竟连一丝一毫的疼痛也感受不到。
宁怀卿轻轻倚在阿离身上,自虐般地将匕首往更深的地方插去,一下又一下。
他慢慢转动匕首,尖利的刀刃将腹部柔软的皮肉搅开、翻动。
身体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痛,他惨然一笑,抱紧了怀中的人,等待下次循环的开始。
即使看不到一丝希望,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换取那万中之一的机会,让她活下来。
血肉模糊的双手忽然被人碰了碰,宁怀卿瞬间僵硬,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睁开了眼,将他疯狂的动作拦住:“不疼吗?”
宁怀卿的眼泪倏然滴落在她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一颗接一颗。
她温柔地将那把匕首拿开,靠在他肩头,轻声安抚:“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数万次循环中,阿离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可是醒来之后,就没有你了……”
宁怀卿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可若唯有这里能让他见到她,即使再经历一万次,他也甘之如饴。
身边隐隐有哭声传来,昏迷数日的宁怀卿猛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