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嘉被许令铖抱着,看到了棺椁中睡着的长姐。
她尚不能理解何为死亡,只知道兄长的双眼红得吓人,似乎有一腔怒火压抑在冷漠的面具之下。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许令铖将她放下,冲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顿时一片混乱声起。
许令嘉却没看过去,她费力地爬上长姐棺椁,将袖中一直藏着的小鹰塞进了长姐冰凉僵硬的掌心。
阿离握住许令嘉的手,她颤抖着,一滴泪滑下。
之后的一个秋日,辅国公也闭上了眼睛,许令铖继承了爵位。
三月后,先帝的病势急转直下,不久驾崩,传位于年仅十岁的九皇子,新帝年幼,朝政由新帝的嫡母太后和三位辅政大臣共同管理。
“自兄长掌管府中诸事起,他便不许任何人提起长姐,家中祠堂甚至都没有长姐的牌位。”
许令嘉沙哑的声音响起,里面有怨怼和不解:“我想,他是恨极了长姐,可为什么呢?”
阿离擦掉她脸颊的湿润,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你知道吗?”许令嘉突然看向阿离,眼睛通红,“我长姐的祭日并不在六月。”
阿离疑惑:“那你为何是今日着素衣来普济寺?”
许令嘉却又换了个话头,语气逐渐平静下来:“你在寺中还没听说吧,裴邈今日早些时候在城外打猎时,骑的马忽然发了狂,将他的腿摔断了。”
“啪”地一声,手边的茶盏掉落在地,砸得粉碎。
阿离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弯腰去捡,这是完全脱离了话本的情节,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令嘉一把拉住她:“傻呀你!割到了手怎么办?别管了,兰翠她们一会儿会打扫的。”
阿离这才愣愣坐回座位,默了半晌:“可这与你今日来普济寺有关吗?而且你不是……”
许令嘉蔫蔫地趴在榻上,将脸蒙在衣袖下:“今日我本是要去看望裴邈的,但兄长却突然发了火,不由分说地要将我锁在家里,我哭闹着不肯,兄长……兄长就打了我一巴掌。”
兄长那巴掌并没有打痛她,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是在之后疼到了心里。
许令嘉的声音低落,含着无尽的悲伤:“然后他告诉我,长姐嫁的那户人家就是裴家,她是嫁给了裴邈的兄长裴逍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
许令嘉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阿离混沌的心绪,惊得她久久不能反应。
许令嘉哽咽不止,悔意如波涛汹涌:“我、我原以为,兄长不喜我与裴邈往来,是他对裴邈有偏见,原来竟是这样!”
“我怎能喜欢害死长姐之人的胞弟呢?!”
阿离的呼吸急促而短浅,急切地看向她:“可这样大的事,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就连话本中也未见记载。
许令嘉不住地抽泣着,直到喝了一口阿离端来的茶,才略略缓和:“这本就是我家的家事,谁敢议论?且在那起子迂腐的人眼中,长姐为一桩婚事与母家断了往来,闹得家宅不宁,是为大不孝,他们绝不会向族人提起,以免子侄效仿。”
“再加上我们府上和裴家都不许消息外传,连市井说书的地方,兄长都派人警告过,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没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