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阿衡的手在空柜子里僵了好一会儿,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
真的没饼了。
她盯着空荡荡的柜子看了两秒,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把柜门慢慢关上,“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肚子里还在隐隐发饿,可沈阿衡没再去翻找别的吃食,转身走出後厨,也没回前殿的摇椅,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
连外衫都没脱,掀开被子躺进去,脑袋往枕头上一枕,睁着眼睛望着又结了蛛网的帐顶。
直到困意慢慢涌上来,闭着眼睡了过去,连梦里都带着点空落落饿意。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大亮。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沈阿衡睡得正熟时,院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十分有精神。
沈阿衡皱着眉翻过身,原本不想理会,可那敲门声越来越急,吵得人没法再睡,最後只好胡乱抓了抓头发,趿着鞋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的是山下的张婶,手里提着个竹篮,见她开门,脸上立刻堆起笑:“衡丫头,可算见着你了!你们这是终于回来了?前阵子我路过这儿,见院子里乱得跟遭了贼似的,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找你们也找不着,可把我吓坏了!”
沈阿衡顿了顿,脸上没什麽表情,只好含糊应道:“嗯,回来了,都过去了,没大事。”
张婶也没多问,毕竟山里就这几户人家,平常遭贼什麽的太平常了,于是就把手里的竹篮往她面前递了递:“这是我家菜园子刚摘的青菜,还有几把菠菜,嫩豌豆荚,都水灵着呢!炖汤丶炒菜都香,我家种得多,吃不完,给你们拿点尝尝,省得你们刚回来没来得及去捡菜。”
沈阿衡愣了一下,以前自从师父故去後,她以前总闷在庙里摆弄药材,和山下乡民没什麽来往,从没受过这样的关照,看着那满满一篮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新鲜菜,脸都有点僵,连忙说:“这怎麽好意思啊婶子,您留着自己吃呗!”
“跟我客气啥!”张婶摆摆手,目光往院子里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麽,又探头问:“对了,你家那个漂亮傻夫君呢?怎麽没见着他?”
“夫……君?”沈阿衡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啊,就是常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夥子嘛,长得白白净净,眼睛亮堂堂的那个,就跟个仙童儿似的,说话又软和,怎麽没见着他?”
沈阿衡心里咯噔一下,捏着竹篮把手的手指有点僵。
张婶还在说,语气里满是夸赞:“那孩子人可好了!经常下山跟我们换菜不说,前阵子你忙着熬药,是他天天大清早下山,要麽帮我家挑水,要麽给李大爷家修篱笆,换菜的时候也总是多给我们一把,说婶子们种菜辛苦,上回我家孙子发高热,还是他给找的草药,嘱咐的仔仔细细的,比亲闺女还贴心!就是让我们瞒着你,说从前我们都不敢吃你的药,你要是知道了会不自在,这阵子没见着他,我还纳闷呢,他去哪儿啦?”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沈阿衡心上,让她疼的瞬间发慌。
她怎麽说他在的那段日子,家里的菜就像哆啦A梦的宝袋一样,永远都那麽多花样,永远都不会缺。
沈阿衡的喉咙有点发紧,捏着竹篮的手指都泛了白,勉强扯了个笑,声音比平时低了点:“他……他出去办点事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张婶闻言哦了一声,脸上露出点遗憾的神色:“那行,等他回来你们要是缺啥,就下山跟我说。”
沈阿衡点点头,应了声。
张婶又叮嘱了两句,才转身慢慢走了。
张婶走後,沈阿衡提着竹篮走了回去,往桌上一放,看着篮子里码得整齐的绿菜,突然就定在那儿,眼神发空。
张婶方才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转,想起在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里,阿史那玉日日清晨站在院门外,手里提着只竹篮,里面码着新鲜的青菜,整个人像浸在晨雾里的一块冷玉,连垂在脸颊边的碎发都透着干净。
沈阿衡赶紧别开眼,攥着竹篮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那点翻涌的情绪硬生生的压回去。
她拎着竹篮往後厨走,把菜放到竈台,刚要把青菜洗干净,却先习惯性地去翻木柜找蒸饼什麽的,手在空落落的柜子里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连最後一点能凑活吃的蒸饼都没了。
沈阿衡转身往竈台走,刚要去接水,目光却扫到了竈边墙根下。
昏暗中,一点银光闪了闪,是枚银色耳坠,坠子上刻着细密的纹路,边缘还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