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规训姐姐姐夫,文韬武略。
清谈论战的胜利令太仪女学声名大噪,朝政风论不再将其等同为收容孤幼的济慈堂,开始正视其授学之效。
有些开明的官员,尤其是通过支持淳安公主来对抗世家的清流党派们,都商量着挑选家中女孩儿到太仪读书,也有通晓诗文的宗妇们递了帖子,愿入女学为师。
淳安公主近两日心情颇佳,决定在府中开宴延师,同幕僚与诸师商量太仪女学下旬扩招门生的事宜。这回公主亲定名单,请的都是自己人,不料帖子刚遣人送出去,公主府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皇上对王兆深的处置迟迟不发,淮郡王一派本就风声鹤唳,晋王此时私谒本宫,若叫他们疑心你我要联手,就不怕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吗?”
晋王慢条斯理在公主对案坐定:“谁都知道,孤是不可能与公主联手的,疑也无用。”
淳安公主冷笑:“那你来做什麽?”
“来讨公主答应过的恩典,太仪女学有今日之盛,殿下最该奖掖的,是那日赢下论战的女郎。”
“怎麽,你查出她是谁了?”
晋王直言道:“姜老御史的孙女,姜从萤。”
公主蛾眉轻挑,眼神似有讥诮,静静打量晋王,一时不语。
晋王见她这般反应,说道:“当日台下听衆俱有来历,其实公主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对不对?这般林下之风丶咏絮之才,公主为何迟迟不出手招揽?”
淳安公主说:“谢氏与晋王府都想求娶她,本宫何必再凑这个热闹。”
晋王闻言冷冷一笑:“看来公主并不惜才。”
淳安公主回敬道:“姜老御史《谏垣集》逆悖之言犹在耳,他的孙女承他之教,又深研谢氏族学,想必已铁了心要做谢氏妇,纵使本宫招揽,她未必愿应,即使她应,本宫何敢起用?”
晋王说:“公主若长以疑目观人,则储才之道尚艰……可惜她错看了你。”
淳安公主:“本宫唯求自保而已,你想争她做晋王妃,就自己去求,少拿本宫做筏子。”
说罢揭了茶盏泼在地上,毫不留情地赶人。
晋王受了这样的侮辱,若是搁在前世年轻气盛,必将从此与贵主势同水火丶鱼死网破。可他如今只是慢条斯理地起身,撑着玉拐缓缓朝外走,心中哀大于怒,满腔尽是对从萤怀璧难遇的怜悯。
花厅外云沉沉,雷隐隐,侍者们在庭中奔走,忙着将娇花贵草搬到屋里,一边搬一边祈求老天慢些开闸,面上尽是焦急之色。
晋王的脚步在门边停了停,微微侧身对公主道:“昨日读书,见言:良缘易合,红叶亦可为媒,知己难投,白璧未能获主。公主请自思量。”
说罢踏出门,冒雨而去。
晋王走後许久,淳安公主犹自坐在原处,甘久来为她奉茶,见她似心绪烦乱,出言开解道:“殿下英明无过,须知怀才易得,怀忠难求,咱们有了太仪女学,不愁无处求才,何必去钻谢氏和晋王的套,说不准,那踢馆的狄知卿本就是他们安排好的呢。”
淳安公主闻言瞥了她一眼:“你也是这麽想的?”
“难道我与殿下不谋而合?”甘久含蓄喜道:“都是公主教导有方。”
淳安公主笑着碰了碰她的脸:“好孩子。”
心中却暗道不好。
甘久这孩子像块顽石,忠坚有馀,智谋不足。从前遇事问她建言时,总是听她的主意则受损,与她相反则收益,时间久了,淳安公主就当她是面装反的镜子,得将她的话反着听。
不料今日就姜从萤一事上,她与甘久竟然想到了一处。
淳安公主屈指敲额,兀自反省了许久,下令道:“你去趟太仪,将清辩那日登坛参与论战的学生们都召来。”
“是。”
甘久冒雨将人带回来,十几个姑娘在厅下站成一排,眼睛与发梢都被雨气濯洗得清亮,敬畏又期许地望着上首的公主。
淳安公主问:“你们可还记得论战那日赢下狄知卿的姑娘?”
衆人齐道:“记得。”
“谁能将她当日所言复述一遍?”
衆人怔然,或只记得大概,或只记得只言片字,拼凑了半天也难以完整复现那日的场景。
可见那人的急智应变,纵使旁人深思熟虑也难以企及。
公主正暗自叹息时,忽听堂下一人怯怯道:“啓禀殿下,眷生能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