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郡王的随从再下暗道搜寻之际,又有一道声音传进门来:“表兄这是丢了什麽宝贝,找得如此焦急?”
竟然是谢玄览赶回来了。
淮郡王悻悻说道:“倒不是什麽宝贝,是阿洙表妹亲手绣的荷包,要是被她知道弄丢在匪窝,免不得又要哭闹。”
谢玄览哼笑了一声,分明是不信,只是懒得戳穿。
淮郡王问他:“听说山下打起来了,现在外面什麽情况?”
谢玄览说:“宣驸马宝刀未老,已活捉了一批私兵,正押回城中待审,王兆深便有些坐不住了,想撇开公主,围山搜独眼龙的下落。毕竟仅有私兵,他尚可狡辩是提前布局剿匪,若被公主先找到独眼龙,让他交代出点见不得人的密谋,王兆深的麻烦就大了。”
说到“见不得人的密谋”时,他的语调意味深长,眼见着淮郡王表情越来越难看,渐渐变成悚然。
淮郡王对随从道:“都愣着做什麽,继续找!”
暗道的窖板再次被掀开,有随从沿着土阶走下来,忽然警觉道:“什麽人!出来!”
从萤将淮郡王苦寻的契盟塞给倚云,推她到角落里,示意她隐蔽,自己抱着一堆药瓶老参,颤颤巍巍地走到光下:“我……我只是来找点伤药。”
看到她的那一刻,淮郡王与谢玄览脸上的表情都堪称精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因为太惊讶,竟然忽略了再将她身後搜一圈。
淮郡王疑惑转向谢玄览:“你竟然还没杀了她?”
谢玄览面沉若水,对从萤道:“说了让你别乱跑,过来。”
从萤连忙躲到他身後。
谢玄览对淮郡王说:“那表哥慢慢找,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淮郡王的语气有些冷:“你走可以,姜四娘子得留下。”
谢玄览问:“为何?”
淮郡王:“搜身,我怀疑她捡了我丢的东西。”
从萤害怕且无辜地辩白道:“我没有捡什麽东西,我只是拿了点药,听见有人来就躲起来了……我真的没有捡。”
谢玄览则直接态度强硬地冷笑一声:“你敢当着我的面,说要搜我夫人的身?”
从萤:“……”
淮郡王:“……你夫人?”
谢玄览:“我与她有婚约,表哥早就知道,惊讶什麽?”
淮郡王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表情:“她都被山匪糟蹋过了,说不定肚子里有了野种,为婢为妾都不能要的货色——”
话未说完,左脸“砰”地挨了一拳,紧接着衣领被人向前抓起。
谢玄览的暴怒不似作假,脸色沉如覆霜,眼神像冻了几千年的寒冰,一字一句对淮郡王道:“我再说一次,她是我未婚妻,谢家未来的三少夫人,你嘴上最好放干净些,若是再被我听到不干不净的风言风语,无论是否从你嘴里说出来,她的丑话传多远,你勾结山匪的事就传多远。”
“你……你敢!”
淮郡王也气疯了,可惜他没本事像谢玄览那样不管不顾,一时将牙根都咬碎了,才将这窝囊气咽回去。
好声好气道:“我再不说了就是,你放开我!”
谢玄览松开他,淮郡王狼狈地整理衣服,捂着红肿生疼的脸开始讲道理:“她来得也太蹊跷,万一她真的捡了我的东西怎麽办?”
谢玄览说:“她是我未来妻子,必然心向谢氏,也必然心向你,若是捡了你的东西,岂有不还给你的道理?”
淮郡王心道,那可不一定。
他仍不甘心就这样放从萤走,双方一时有些僵峙。从萤趁机出面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为这些小事生嫌隙,我愿另找一处净室,请人来给我搜身。”
她将衆人都引离了这处土楼,给了倚云脱身的机会。
眼下的问题是,山寨里所有的姑娘都受从萤庇护,她们的话淮郡王信不过,但淮郡王的左脸还疼着,不敢提让他的人上前搜身。
从萤倒是善解人意,又主动说道:“请三郎来搜,我也是愿意的,却不知淮郡王殿下信不信得过三郎?”
淮郡王当然不能说信不过,左思右想也唯有如此,牙疼得表示了同意。
他着人搬来整个山寨里唯一一架屏风,看其样式新美丶用料名贵,应该是劫了季裁冰的那批货里挑出来的。隔着这道屏风,好似一道厚实的皮影戏幕,隐约能看见里头的举止和身形。
从萤对走进来的谢玄览展开双臂,见谢玄览只是望着她,脸上神色难辨,说不好是生气还是什麽,迟迟没有动作。
她只好朝他走近一步,又朝淮郡王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谢玄览终于擡手解开她系在腰上的香罗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才除却她身上的外裙,留下里面的中衣。
他的手掌沿着从萤手臂的小臂向上到肩膀,又从肩膀到腰身。
总是一触即放,动作轻缓,恪守君子之礼。
虽是如此,从萤的脸颊也有些发烫,心里无端生起波澜,正神思飘忽时,听见谢玄览压在耳边,极低极低丶仿若游息一般的质问:
“你为了他,冒险取药还不够,连这样的屈辱也受得吗?”